“怎得连个仆人都不带？按你家将军的排场，该给你派上一队护卫才是。”

林芙颜的阴阳怪气，嘴角一扬，眼中闪着“如我所料”的得意：

“莫不是怕人知道，堂堂将军夫人，是个卑贱奴婢？”

她依着门槛坐下，摆弄两只破杯子与一壶热茶。

“别担心，找你，只想叙叙旧。”

林芙颜斟茶作请，也不等我反应，自顾自端起就喝。

没多想，我点头坐下。

冰凉的石板，寒意沁体。我不由自主捧起热茶。

“跟我讲讲，你和你家，将军的故事。我听说，他以前是山贼？呵，你们倒是相配。”

“……是。”

我有些局促地盯着手中的茶杯，将往事道来：

“那日，在这里，和小姐换了衣服，您随顾公子离开，奴婢想再多留一阵，为您争取时间，没成想，等来了山贼。他们看奴婢穿着不俗，将奴婢掳上山寨，当压寨夫人……”

回忆起难以启齿的画面，我的手指无助地抠着茶杯。

“在山寨过了两年，遇了旱灾，山上山下无人可抢，无粮可夺……听说盂王招兵，赵平川，就是我夫君，率雄鹰寨一众入了盂王麾下，奴婢也随他去了战场……”

故事简洁平淡，我尽量掩饰其中的难堪，不提也罢。

可林芙颜眼光发亮，仿佛我刚才说了一段精彩绝伦的传奇。

她满足地闭上眼，轻叹口气：“真好。比我好。比顾远之好。我们在一起后，他对我非打即骂……也没什么本事，全靠卖我的首饰过活。等我最后一只镯子被他抢走，他便再没回来过……”

我猜她过的不好。也没想到那人模人样的顾秀才，竟也是畜生心肠。

“你说，如果当初我没有抛弃一切，与顾远之私奔，你如今会不会还在给我端茶倒水，任我打骂。”

当然，我买给林家时，签的死契。

但因为没有“如果”。

于林家，大小姐林芙颜已死，贴身奴婢幽兰也不能活。

我饮了口茶水，妄图掩饰对她的同情。

哪知却激怒了林芙颜，她将手中茶杯猛然一掷，大声呵斥：“别做出这副模样！”

我下意识反应，想起身安抚她，却被她忽地掐住脖子。

“我厌恶你，从小便厌恶你。明明是个卑贱丫鬟，凭和我长的像？！凭什么你不用为了嫁人受磋磨？！”

“……到头来，还让你这贱人白捡了个将军夫人的位置……我真是恶心透了。”

她目光怨毒，尽全力掐着。

我毫无反抗之力，才意识到那杯茶中加了东西。

渐渐，我意识模糊，却感觉她缓缓松手。

恍恍惚惚，见她大口吐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你永远是……我的……婢，要跟我……”

走。

她走了。

我茫然看着断气的林芙颜，忽觉一股血腥，自胸腔破喉而出。

如她所愿，我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