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之前背靠的那大树,比他年纪还大,牙齿都快掉光了,竟妄想将他的珍珠养作外室。
姚百万每每想着,就怄到吃不下饭。
好在人死了。
可死了一个,又来一个更可恨的。
往后的路,是可以预见的举步艰难。
姚百万愁得头发大把掉,头顶都快秃出一亩三分地了。
姚珍珠贯来沉得住气。
都这时候了,说话仍是四平八稳,温言细语。
“既然生意不好做,那就换种方式做吧。”
“女儿也该嫁人了,父亲觉得呢?”
姚百万顿悟,眉心跟着一动。
当务之急,怕的就是被霍家盯上。
人和钱,都怕。
嫁人倒是个办法,人和钱都可以转移走。
可普通人家,谁敢与霍家抗衡?
但姚珍珠既然说了,肯定是思虑过的。
姚百万向来信赖这个长女,极力地稳住心神,问道:“你可有人选了?”
姚珍珠稍有沉思,缓声说:“南岸沈家,沈怀谦。”
姚百万眨眨眼,又搓了搓过于圆润的脸,沉声确认:
“是前平阳侯府沈家?”
姚珍珠点点头,“正是。”
要说这沈家,也曾盛极一世。
祖上立过军功,官至九卿,后辈中也出过不少人才,是真正的书香世家。
但今非昔比。
落败还是其次,那沈怀谦可是个不着调的浪荡子。
如何配得上他的珍珠?
看出父亲的犹豫,姚珍珠又补一句道:“父亲莫不是忘了,沈怀谦是中过秀才的。”
姚百万被蛊惑般点了点头,又有新的忧虑。
“那倒是,聪明肯定是个聪明的,只是……”
世家最看重的就是门第,婚配最次也是工农之家,商贾女连做妾都不配,更别说正妻。
士农工商,一首一末。
结为姻亲,不被人笑死才怪。
沈家再落魄,也要脸啊。
姚百万话锋一转,委婉道:“珍珠啊,你说的栽树这条路倒是可行,新帝登基,正是用人之际。我们虽不能入仕,却可资助有才学的寒门子弟,助他们一臂之力。待他们功成名就,自然不会忘记姚家的恩情。”
“至于嫁人,得从长计议,且你和程家那小子……”
姚珍珠打断了他的话,“我说的栽树,不止是父亲理解的那样。”
语声微顿,她从容道:“诰命夫人,可保荐后生入仕,不论出身。”
姚百万狠狠一震,本就富态的长相,因激动而更加红光满面。
女儿竟想的如此深远。
在当下,人分三等,再分三籍。
商籍也就比奴籍高那么一点点。
每年缴纳税银最多,服徭役的次数也比普通平民更多。
商人就像油菜籽似的被反复压榨,苦不堪言。
可要转籍改命,登天之难。
珍珠若能嫁入沈家,自然是好,总比嫁贩夫走卒强。
姚百万纠结的很:“要说沈大人真是个好官,可那沈怀谦如今就是烂泥一团,若扶不起来,又当如何?岂不是会害了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