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陶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从未与人......”行过亲密之事。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但大夫还是给出了这样的诊断：“你若用过得了这病的人用过的吃食，也会染上。”

听着他的话，陶姜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落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断收紧：“这病到了后面会怎么样？”

“咳嗽不止，面色青白，身上会起红疹，到了最后会咳血而死。”

陶姜听着，脸色慢慢变白，记忆里的那幕被翻了出来，不断重复。

之前在船上她救的那个女子，便是像大夫说的那样，最后死在了她怀里！

自己是因为她染上的这病。

找到了源头，陶姜却不能怪。

那日自己救了她，换来了半块她用过的点心，才得以活下来。

陶姜缄默了很久，再度问：“这病可能治？”

大夫摇了摇头：“治不了，能熬到何时算何时吧。”

说完，他给装了些拖延的药材包好，递给陶姜。

陶姜接过，给了诊银：“谢谢您。”

然后起身往外走。

天上，阳光炙热。

这是陶国冬日久违的烈阳，可陶姜却只觉得周身发冷。

陶姜刚进冷宫的门，就瞧见站在院中的陶钰。

她停在原地，看了他很久。

出嫁时，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前些日子回来时还想着也许能陪在他身边。

可不想，自己竟沾染了那种病，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就在她出神之际，陶钰瞧见她，眼神一亮：“九姐姐！”

他跑过来，就要抱她，却是扑了个空。

陶姜退后了一步，迎着他不解的目光，轻声说：“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

陶钰到底年岁还小，立刻忘了刚刚的事：“这几日我都在经阁，听玄央他们讲经。”

听到玄央的名字，陶姜怔忪了瞬。

而后便听陶钰问：“九姐姐，你还会走吗？陶钰不想你走，你说过会陪着我的。”

陶姜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想去揉他头的手刚抬起，又被生生压下。

“我答应你，如果能选择，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喃声说着，却好像话里有话。

陶钰觉得有些不对，但没多想，欢快的绕着陶姜奔跑。

陶姜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陶姜看着已经入睡的陶钰，走出了冷宫。

禅院。

陶姜跪在蒲垫上，仰头望着拈花一笑的佛陀。

世事无常，可她自认从未行过害人之事，上天为何要如此待她？

想到近些日子发生的事，陶姜不免觉得委屈，酸楚涌上鼻间，呛得眼眶发热。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陶姜转头就看到玄央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她率先垂下头，将眼里的泪意掩盖。

而玄央看着她，微微蹙眉，却没说话。

许久，陶姜再度开口：“和尚，你说这世上真有神佛吗？”

“佛在心中，莫向外求。”玄央回着。

闻言，陶姜看向他：“都说佛度世人，看破众生苦，可他为何不度我？”

“你心中无佛。”玄央漠声回答。

陶姜哑然了瞬。

禅院一片寂静，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陶姜凝视着闭目诵经的玄机，低声说：“我心中有佛的，那佛是你。”

玄央拨弄着佛珠的手指一顿，但最后也只是沉默。

陶姜看着跪在身旁的他，无声起身离去。

就在脚步声消失的那一刻，玄央睁开眼。

他没回头，只是看着佛像，垂眸看向手中的佛珠。

松手间，那成串的佛珠刹那崩断，掉落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