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屿年的话轻轻落下，却如惊雷炸响在沈晚凝耳边。

她脑袋空白了半晌。

毕竟前日，孩子即将降生时，他还拥着她，靠在她的肚子上听胎心。

信誓旦旦的说着：“等你生下孩子，我便替你向陛下请诰命。”

“届时你和孩子，都会是全汴京最幸福的人。”

今日，他不仅害得她无法生产，还要贬妻为妾！

她爱了萧屿年十年才得来他的侧目走到如今，却因为温玉的一己之言轻易瓦解。

沈晚凝忍不住问他：“你不是说过，此生只娶我一人吗？”

“原来文人之首的首辅大人，也不过是个言而无信之徒。”

萧屿年眸中难得闪过一瞬的愧色，语气却又理所应当：“你是我的夫人，你犯下的过错自然由我来弥补。”

沈晚凝只觉得荒唐，早已麻木的心难得又抽痛起来。

“你就这么等不及吗？明明再过一会，我就死了……”

“在此之前，你也不要再想着寻死，我不想因此再让温玉的名誉有任何损伤。”

萧屿年蓦地打断她，从袖中取出一折纸展开。

沈晚凝费力抬眸去看，才发现是一份早就写好的和离书。

萧屿年名字落款的时间，更是早在四年前，他们成婚那日。

原来十年的真情热意，也始终没捂热萧屿年这颗冰冷的心。

“我知你不愿和别人共侍一夫，所以早就备好了。”萧屿年语气淡然，还带着意料之中的得意。

沈晚凝心尖发颤，嘴唇阖动：“我不会同意的。”

她就算想死，也不能如此屈辱地去死，更不会让萧屿年轻易如愿。

她等着萧屿年恼怒，逼迫自己签下这份和离书。

最好是能当场杀了她。

然而萧屿年嗤笑一声：“你既放不下这个身份，就不要在我面前那般寻死觅活惺惺作态。”

“将夫人带去别院好生照看，别在大喜的日子添了晦气。”

下人当即应声，端着早就备好的参汤灌进沈晚凝的嘴里，接着抬起她离开。

别院。

沈晚凝被下人丢进院子时，她已经疼死过去。

下人又来给她灌了几碗参汤吊命，沈晚凝才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就看见别院里长了一株槐花树。

这树是她入府时，萧屿年种下的。

他还曾在这树下说：“晚凝，我们以后在这树下养老。”

当时，萧屿年眼里的深情仿佛能将她溺毙。

如今这树已然亭亭如盖，立下誓言要陪她养老的萧屿年却多年夙愿得偿，要娶温玉了……

她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强撑着打起精神，伏在树下的秋千上，吃下系统给的催产药后，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把孩子生了出来。

孩子呱呱坠地时，整个身子都紫了，没有一丝生气。

沈晚凝浑身痛到窒息，抱着那个死胎泪如雨下。

她怀胎十月的孩子……

如果不是温玉装失踪，他不会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沈晚凝好恨。

可她又没力气再恨了。

她靠在秋千上缓了缓，在槐花树下挖了个坑，把孩子埋了进去。

“……下辈子，找个好爹娘再投胎吧。”

然后，踉跄着步子走到池边，水中倒映着她如纸般苍白的面容。

“晚凝，不要做傻事！”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但沈晚凝仿若未闻，毫不犹豫地跳入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