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厨房里昏暗的灯光将顾殊年垂下的脸打上阴影。
“那你,还喜欢他。”顾殊年陈述道。
叶初却眉头一蹙,转头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喜欢他?为什么?”
这回换顾殊年愣了,他抬头看向叶初:“你不是因为他难过?”
“不是这方面,我是在惋惜没能捞他一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顾殊年眼神都呆滞了。
从来没有……
叶初这个傻子从初中开始就围着云景煜转啊?
不喜欢?骗谁呢?
可眼前的女孩淡定地煮面,脸上一点也没有说谎时的慌张。
她还在自顾自说着:“我只是不想他走上歪路,可是他既然想一条路走到黑,还对叶家恩将仇报,我不介意送这条狗进局子改造。”
“就是目前看来,有点麻烦。”
直到调料下锅,叶初也没得到回应,她回头去看顾殊年,发现他钉在厨房门口一动不动。
叶初歪头,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死机了?能转人工吗?”
顾殊年缓缓回过神,深吸一口气:“你认真的吗?”
“对啊,你不想他进局子吗?你们关系这么好?”
顾殊年赶紧否认:“我跟他不熟!初中就不熟!”
叶初笑了:“也是,毕竟你们说好了一起打架,他背刺你,一个人跑了。”
叶初属于那种淡雅清冷的长相,做主播后才成了表情包大户,平时这样一笑,简直就是女神降临。
顾殊年心说这种事他才不记得,反正他都打得过。
初中开始不熟,就是因为叶初总对云景煜露出这样的笑。
“嗯,太晚了,也没什么胃口了,早知道就煮一半了。”叶初看着锅里的面,有些苦恼,“你还饿不饿,分你一半?”
顾殊年其实也不饿。
但他从来没拒绝过叶初。
“就知道你是头猪。”叶初笑骂一句,“吃完记得刷碗~”
“咳咳,”顾殊年夹着嗓子接过碗筷,“奴才遵命——”
听到女孩又笑了两声,他才心满意足地退出厨房,到餐厅坐好。
餐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顾殊年扫了一眼,是云景煜打来的电话。
叶初给他的备注是“景煜哥”。
她除了家人之外,从未和谁叫这么亲近的称呼。
还说不喜欢,我信你个鬼!
顾殊年很了解叶初,她是那种特别会逞强的人,即使是他这个能入侵到他家里偷吃的的家伙,也不能让她吐露半毛钱的心声。
什么情绪都自己消化。
顾殊年思绪正飘着,面前的手机已经被叶初拿了过去。
顾殊年低头吃饭,装作听不见。
“叶初,你为什么挂我电话?还有,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云景煜太能演了,被骂是狗还在装傻。
这就是他平时影帝温润如玉的形象。
叶初坐在自己的夜宵面前,迎着热气微微一笑:“字面意思,听不懂回去重学国语。”
顾殊年举着筷子的手差点表演了掉筷。
叶初什么时候跟云景煜这个态度说过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叶初当年学的那些礼仪和温柔恬静几乎全给了云景煜。
所以很多朋友在看到叶初去直播发癫的时候,都觉得她只是被家境逼疯了。
“叶初,阿初,我们能不能好好聊聊?解除婚约是我爸的意思,不是我的本意,我是真心喜欢你……”
“嗯……抱歉啊云影帝,您海里鱼太多了,我并不想在海里淹死,也不想做只能在海里呼吸的鱼,所以这种套路你就别对我用了。”
叶初脸上的笑有些瘆人,顾殊年匆匆扫了一眼就赶紧低头继续装傻了。
现在他相信了。
叶初是真的生气了。
幸好,这家伙不是个恋爱脑。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叶初,你从来没有这样闹过,我只想知道,你现在这样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比我清楚自己是什么品种的出生。”叶初肯定道。
从今天开始,叶家与云家的恩断义绝。
而未了结的仇怨,叶初会讨回来。
又是单方面的挂电话。
叶初把手机放在桌上,不知想着什么,突然冷笑了一声。
她做了那么多准备,还是到了这一天。
只有她一个人的这天。
顾殊年吞下嘴里的面,语气很轻:“咳咳,你不会要拿我开刀吧?”
叶初毫不留情:“因为你肉多?”
“喂……我好歹也是虞城顶级颜,你就不能别这么形容我吗?”顾殊年又变回了平时那个像怨妇一样吊儿郎当的样子。
“帅而自知容易进化,你要小心了。”叶初露出一个敷衍的微笑,拍拍顾殊年的肩膀。
“进化?变成什么?”
“PC男,进局子。”
“……”
叶初是真的心大,丝毫不在意玩自己老爸入狱原因的梗。
她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都处变不惊。
只是这样,未免显得太没心没肺了。
“行了,我走了。”顾殊年刷碗擦餐桌,直到快两点才站在门口,看向早早窝进沙发里的叶初,眼中的留恋一闪而逝。
“嗯,明天记得把这条沙发洗了。”叶初伸出纤细的胳膊,头都没抬地挥了挥。
“遵命,公主殿下,”顾殊年拖着长音,吊儿郎当地拉开门,“别待太晚,早点睡。”
“知道了,顾老妈子!”
“晚安。”
叶初都来不及回复,门就已经关上了。
顾殊年每次都这样。
叶初知道这是顾殊年的习惯,估计他说这两个字就没想要有人回复。
她的平板上是一个会议室,一共七个人,中间一个,周围六个。
叶初是其中唯一一个黑屏的。
“小光,你的任务是把窃听器放在这个人身上,并且不打草惊蛇,有把握吗?”
叶初打着哈欠,在下面的文字频道发送:拿捏。
“呵,真不知道一个连头都不露的人能完成什么任务。”
右上角的年轻男人冷笑一声,打断了正要说话的秦队。
“这人到底谁啊?可不可信?”
叶初看了看这个人在会议当中的名字。
程宇曜。
程家的街溜子大少爷,做了五年缉毒调查员后负伤回到虞城。
让他负伤的那次,是因为有线人叛变,将剿灭计划透露给了毒贩首领,导致整个行动失败。
所以这人不相信线人很正常,叶初并不在意。
只是那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带着麦进的,不知道谁好心提醒,他有些尴尬地赶紧闭麦。
秦队没有搭理刚才的小插曲,对叶初说了句“拜托你了”,就继续说行动接下来的事项。
这个会议直接开到了凌晨四点钟,叶初的眼皮在退出会议的那刻才开始打架。
她缓步上楼,在一二层之间的楼梯平台上驻足,看着偌大墙山上铺着的全家福,心里翻涌着巨浪。
“再等等我。”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