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师尊从小收养我,把我宠上天。
直到师尊发现无法复活上仙姐姐,他变了,曾经对我有多好,后来全都加倍反噬。
蛇窟寒狱中,我满身鲜血,绝望等死,师尊刚说完带我走,下一秒毫不留情甩下一鞭。
师尊不知道,我本就是游魂,只有一魄,这一鞭,直接抽散了我最后一魄。
他以为我苦肉计装晕,拂袖而去。
再回来,我的尸体已经僵硬,被群蛇咬得七零八碎。
师尊却比发现无法复活上仙姐姐时还要崩溃。
1
蛇窟寒狱中,我被数道冰刺钉在墙上,鲜血染红了整面墙壁,身体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
身后密密麻麻的窟窿中探出无数条蛇,吐着信蠢蠢欲动地盯着我。
师尊站在我面前,可我因魂魄受创,又被仙草反噬,早就瞎了,看不到他。
“阿淼,你与魔族勾结,这一鞭,必须受,三界大会结束我就带你回去。”他扬起噬魂鞭,向我保证道。
我没有勾结魔族。
这句话我说了无数遍,现在也懒得说了。
就这样吧,把一切都还给上仙姐姐,能转世活到现在,我知足了。
鞭子如期落在我身上,我痛到失声,魂魄仿佛被烈焰燃烧,新鲜的血从口中涌出覆盖身上暗红干涸的血。
我看不到师尊的反应,只知道自己终于要死了。
我本就是游魂,这一鞭,抽散了我最后一魄。
很快,我的头歪下去,没了气息。
他以为我在使苦肉计装晕,转身离开。
2
我是奈何桥边的一抹没有记忆的孤魂,到冥界的第一天,就被野魂欺凌,眼睛进黄泉水成了瞎子,找不到轮回的路,无法转世。
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一位极好的上仙姐姐,身受重伤,即将消散。
不知上仙姐姐做了什么,我重见光明,成功转世。
漓漠仙尊从小收养我,全世界的珍宝都捧到我面前任我挑选。
我长大后,他看我的眼神总是饱含深情。
师尊一定爱惨了我,我也喜欢师尊。
有一次,我意外发现师尊来到我房里,一整夜都待在床边看我,用克制而隐忍的视线反复描绘我的脸。
既然师尊不愿当主动的人,那就由我来。
然而,当我满心欢喜准备睁开眼,给师尊一个惊喜捅破这层纸窗户时,我听到师尊对着我的脸叫别人的名字,一遍遍诉说对那个人的爱意。
原来师尊爱惨的,从来都不是我。
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上仙姐姐的转世。
难怪,师尊总是要求我改掉跳脱的性格,要我沉稳大气,给我找天材地宝助我修炼,让我练习厨艺。
难怪,我总觉得我的三个师姐和我长得很像,大师姐眼睛像我,二师姐鼻子像我,三师姐嘴巴像我。
3
随着时间流逝,也许是我和上仙姐姐真的一点不沾边,性格改不掉,修为上不去,厨艺也不见增长。
师尊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给我寻来一大堆丹药,盯着我修炼。
可我只坚持七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师尊,我真的吃不下了。”我扭头拒绝他喂来的丹药。
这些丹药我每天要吃上百颗,吃完就是永无止境地修炼,闻到丹药气味,我控制不住干呕。
师尊的目光瞬间变得阴鸷狠厉,大手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不顾我的眼泪将丹药尽数灌进我的喉咙。
“咳咳!”我倒在地上,脸色苍白。
他扶起我,轻拍我的背替我顺气:“阿淼别怕,师尊也是为你好,你修为太差,不逼一把永远也无法筑基。”
我抹掉眼泪点了点头。
我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修炼,师尊就不会抛弃我。
终于,我筑基了!
我兴奋地告诉师尊这个消息,他比我还高兴,立刻带我御剑飞到山头的禁地,那里插着一把剑。
“阿淼,这是你的本命剑,玥璃剑,把它**吧。”
我的心瞬间凉透。
师尊要我筑基,是为了看我能不能拔出上仙姐姐的本命剑,为了印证我是不是上仙姐姐。
尽管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我还是不争气地哭了。
4
“阿淼,动手,相信师尊,这把剑就是为你而生的。”
师尊俯身吻去我眼角的泪水,口中温柔的话像一把刀**我心里。
我握住剑柄用力,撼动不了这把剑分毫,“师尊,我拔不出来。”
“我什么时候教会你撒谎了?”师尊浑身上下充斥着灵气紊乱的气息,“你就是它的主人,不可能拔不出来!是你心不在焉没用力,听话,认真点。”
“我不是她,也不可能拔出她的剑!”我没法再骗他,眼泪掉得更凶。
师尊癫狂地笑起来,两手钳住我的肩,双眼赤红地看着我:
“你见过她,她也在这具身体里吗?你把身体还给她好不好,让我和她说一句话。”
他终于肯承认,这具他朝思暮想的外壳里,装着一个他亲手养大的孤魂野鬼。
我胸口仿佛横着一块大石头,心脏疼得厉害,声音颤抖着说出真相,同时抱着一丝渺茫的幻想。
“上仙姐姐在冥界就消散了,这里只有阿淼,你看看阿淼,师尊。”
我像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兽,小心翼翼地乞求师尊看我一眼。
可惜师尊还是抛弃我了。
他一个眼神也没给我,转身飞下山,独留我一人在高耸入云的山顶。
师尊,你忘了吗,我刚筑基,还没学会御剑啊。
我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他来接我。
5
山顶寒风刺骨,无处避风。
我最怕冷,蜷成一团缩在地上发抖,抖着抖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梦到过去,曾经我爬上树掏鸟窝,卡在树上下不去,是师尊飞上树梢抱我下去,还不断安慰我。
师尊的怀抱很温暖。
在这份虚无的温暖中,我冻晕过去。
再睁开眼,我躺在师尊的床上,手腕和脚腕都被法器捆住,无法逃离。
我心里隐隐感到危险,使出浑身解数挣扎。
“醒了。”师尊温柔的声音响起,坐在床边向我的额头伸出手。
我下意识躲闪,他的手停在半空,神情落寞。
我本能地想主动贴上去,但山顶的记忆犹新,还是往后缩去,也不敢问为什么锁着我。
那只手强硬地落在我额头上,五指扣住我的脑袋。
“师尊?”我被捏得有些疼,更害怕了。
话音刚落,我的脑海仿佛被人同时用一千根针刺穿,痛到几乎昏厥。
强烈的疼痛让我失声,说出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张开嘴发不出声,只能流泪。
我想推开他的手,可我的手被锁着根本做不到。
好疼!
原本肉体的疼慢慢转变为灵魂上的疼,好像有一只手在撕扯我的灵魂,想要把我扯散。
过了好久,我意识到这是在搜魂。
仙界的一种酷刑,对罪仙用的,现在却被师尊用在我身上。
隐约间,我听见师尊好像在对我道歉:
“对不起阿淼,忍一忍,我只想跟她说一句话,问个问题。”
6
师尊一边搜魂,一边给我灌输灵力让我保持清醒。
我要疯了,还不如一剑杀了我。
我拼命挣扎,法器深深嵌入我的皮肉,那点疼痛和搜魂的痛苦相比,被身体自动忽略。
用丹药堆砌的修为也随之崩塌,我腹部一阵剧痛,丹田碎裂。
等搜魂结束,我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汗水和泪水浸湿床榻,脑中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抽疼,腹部疼到无法呼吸,想抬手,却发现抬不起来。
扭头一看,手腕血肉模糊,能看到森森白骨。
搜魂过后魂魄不稳,我的视力骤然下降,看东西模糊不清。
师尊好像在床边,我想叫他给我个痛快,一张口却只源源不断吐出血,只能看着他的轮廓远去。
我像尸体一样在师尊的床上躺了三天,师尊走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彻底不要我了。
我也不想要这条命了,我还给上仙姐姐还不行吗,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那天,**胳膊肘支撑爬回自己的住所。
那天以后,整个聚灵峰的弟子都知道师尊不要我了。
一向对我关照有加的大师姐和二师姐一有空就到我门前来落井下石。
“师妹跟我们一样啊,也就是个赝品!”
“就是,还以为多有能耐呢,不就是长得更像些,哈哈哈。”
反而一向冷眼对我的三师姐突然出现赶走她们,来到我的住处照顾我,给我拔了些仙草治疗。
“多谢师姐。”我哽咽道。
三师姐给自己倒了杯水,向我说起师尊的事。
百年前,师尊是玥璃上仙的徒弟,魔族入侵人界,玥璃上仙垂怜天下,以身救世,平定天下大乱,在人界留下这座聚灵峰镇守。
玥璃上仙死后,师尊就守在聚灵峰上,成了唯一待在人界的仙尊。
也因此最痛恨魔族。
原来上仙姐姐这么厉害,而我只是一个法力低微,烂到泥里的废物。
7
一个月后,师尊从山下带回来一个小师妹。
小师妹修炼天赋极高,性情冷淡,不卑不亢,深受师尊喜爱。
师尊将我从峰上最大的寝殿赶走,让小师妹住,从前只有我有的特权,也变成了小师妹的。
我远远地看了几眼小师妹,长得和我不像,但性子和玥璃上仙很像。
原来是看腻了脸,找了个性格一样的。
原来师尊的爱,这么轻易就可以给另一个人。
我心灰意冷,收拾包袱和三师姐告别,准备离开聚灵峰。
我丹田破碎,只能徒步而行。
好不容易走到山脚,师尊突然从天而降,又把我带了回去,关进柴房一样大的漆黑洞窟。
“谁允许你走了?”师尊掐着我的脸问,“给我好好在山上待着,我养你多久,你加倍还回来。”
说完,师尊走了。
洞窟的石门落下后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伸手不见五指。
敲门、哀求、大哭,全都没用,没有任何人来救我。
我与世隔绝,感知不到时间流逝,睁眼闭眼都是黑色,偶尔还能看到三师姐给我送饭时透进来的光,后来什么也看不到了。
石门开启,脚步声慢慢靠近。
我以为是师姐,麻木地向前摸索我的饭,却摸到一只脚。
“明天带你去三界大会,人界太子要见你。”师尊充满怒意的声音响起。
他让我跟上,我无头苍蝇一样循着声走,“嘭”的一声撞到墙壁上,额头瞬间见血。
当我第三次要撞墙时,师尊来到我身边,将我拽出去。
三师姐在外面等着,师尊吩咐她把我收拾得像个人样。
我视力下降得更严重了,原本还能看到人的轮廓,现在只能感受到光亮强弱。
8
我求师姐给我找暂时恢复视力的仙草。
“那种草副作用极大,用完你大概率会瞎的。”师姐劝我不要用。
我坚持要,我本来就是瞎子,无所谓。
人界太子是我唯一的好友,我要趁这次机会,让太子帮我离开聚灵峰。
师尊带小师妹和我前往人界皇宫。
三界大会第一日,我没见到太子,宫人说太子昨日突发恶疾,在东宫养病。
我心情烦闷,在宴席无人在意的角落默默喝酒,小师妹突然过来向我敬酒,身躯挺得笔直,面色淡然,我笑着回敬她一杯。
祝你不是下一个我。
晚上,我浑身燥热难耐,好像被人架在火上烤,我想喝水,水壶里一滴水也没有。
燥热渐渐发展成疼痛,**出草药的副作用,我趴在桌上,眼前一片黑暗,汗如雨下。
吱呀一声,门开了。
“师姐你怎么了?别怕,师尊让我送你回去。”
是小师妹,扶着行动不便的我上了一辆马车。
恍惚间,我听到远处有嘈杂的兵器相接声,有人打起来了?
不等我仔细思考,马车忽然一个急停,整个车厢被人一剑劈开,我身边的人也被一剑捅死,血喷了我一身。
我感受到一道森寒的视线射在我身上,师尊的声音随之响起:
“今夜魔族大举侵犯,是本尊管教无方,纵使弟子云淼与魔族勾结,本尊一定给诸位一个交代。”
我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周围有很多人,那些视线像刀一样在我身上凌迟,师尊的声音就是落在我心口的刀,给了我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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