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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允了沈确所求,让他自己挑着日子娶进门就罢了。
左右已经没了太子妃,一个侧妃而已,他并不在意。
倒是皇后娘娘生了大气,狠狠地打了沈确一顿板子。
沈确被抬回东宫的时候,我正在收拾东西。
军令状已下,不出半月我就要带兵出征,支援父兄。
这是皇上答应我和离的唯一条件,平定西陲。
西陲定,我生;西陲乱,我死。
我在边塞十余年,自会说话起就在马背上,自会认字起就会看兵书。
“吾女桑榆,将帅之才,胜过世间男儿万千!”
父亲爽朗骄傲的声音犹在耳边,多年未见,不知父亲的旧疾可有痊愈。
我手中的动作更急,恨不能下一秒就策马扬鞭,西出阳关。
外头的喧闹声起,我被迫停了动作,出门探看。
喜气洋洋的灯笼高高挂起,处处都是正红的红纱。
可叶明月是侧妃,原不该用正红色。
这样的红,我在三年前也见过一回。
那时,我也曾满怀期许过。
我舍了自己的枣红小马,扔下戴了十年的佩剑,规规矩矩地完成了京都繁复的大礼。
可拜了堂后,沈确就一脸寒霜地去了书房。
红盖头是我自己掀的,合卺酒是我自己喝的。
门外喧闹非凡,而我坐在窗前,独自看了一夜的红烛摇曳。
我也曾问过他原因,他冷笑着反问我。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抢来的太子妃之位,你可坐得心安理得?”
说罢,亦自嘲似的苦笑。
“我堂堂东宫太子,竟然连娶谁都不能自己做主。”
说罢,他拂袖而去。
后来,我通过东拼西凑的打听,才知道他心中早有了心悦之人。
沈确的授业恩师,叶太傅的女儿,叶明月。
沈确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她,才会坚持用正妻之礼来迎她吧。
心里微苦,我正要转头回房,却见几个丫鬟小厮,拎着大包小包地往我的院子里来。
“这是…做什么?”
我拦住他们问道。
“爷说了,等明月姑娘嫁进来后,就住这个院子。这个院子阳光好,适合养伤。”
叶明月身体虚,自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自小是汤药不离口的。
我理解地点了点头,反正我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好了,睡哪里都是一样的。
“那我之后睡哪里?”
”爷说…说您睡柴房…爷还说…爷还说…”
为首的丫鬟硬着头皮说道,似乎这后面的话让她很是为难。
“爷还说反正您皮糙肉厚的,睡哪里都一样…”
身后传来几声嗤笑声,我愣了愣。
“太子妃恕罪!”
还未等我说话,笑的几人就吓白了脸,慌乱地跪了下来。
“无妨的。”
所有人都退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从腰间摸出一块明黄色的玉佩。
触手温凉,仿佛带着所赠之人的体温。
“没事的沈确,我皮糙肉厚的,过几天就好了。”
记忆里的少女裹着厚厚的绷带,疼得龇牙咧嘴了还傻乎乎地“啪啪”拍胸脯。
我不觉失笑。
成亲后的第一个元宵,我与沈确一起去郊外的白玉寺祈福,路上遇到了流民作乱。
我为他挡了一剑,再醒来的时候,他就紧紧握着我的手,红着眼赠与了我这块代表太子身份的玉佩。
“桑榆,幸好你还活着,还好你还活着…”
我虽中了一剑,但心里却很高兴。
怕沈确为我担心,便假装不在意地开口,说自己皮糙肉厚。
可其实伤口痛得厉害,我疼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原来,我也是怕痛的,一点也不皮糙肉厚。
也许,这块玉佩,我该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