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云的笑意回荡在殿内,听得众人心头一怵。
“皇后娘娘,您这是……”崔徵以为苏扶云似有不满之处,忧声问道。
苏扶云随意将手中的襦裙一丢,好似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六局的脸上。
“崔尚宫、郑尚宫可知蝶戏牡丹为何意?”
蝶戏牡丹?
崔徵和郑长莞两人相视一看,心头似有不解又有惊惧。
皇后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蝶戏牡丹了……
崔徵犹豫着要不要应答,毕竟这蝶戏牡丹在宫中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特别是对身为皇后者的苏扶云来说可是大忌啊。
“不知?”苏扶云冷眸轻嗤。
崔徵见此也不敢犹豫了,当即便出声道:“奴婢……知晓的,蝶戏牡丹源自孝帝时期。
当年孝帝的继后废林氏爱听小曲,便让人在宫外寻来了一所十分有名的戏班,时时听之。
唱曲之人乃是一个油粉小旦,实乃男子之身,因讨巧惹的废林氏欢喜,废林氏因此还打着听曲的名头在宫中为他建了所牡丹园,民间还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崔徵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
苏扶云一脸玩味的看着她,曲起指尖就轻敲了一下身侧的小案。
“继续说,还流传着什么?”
“流传着……牡丹园中花戏蝶,牡丹园上蝶戏花之言。”
当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听闻废林氏和那戏子被抓到之时,两人正躺在牡丹花上‘恩爱’呢。
此事一传出,孝帝大怒,直接将戏子五马分尸,将继后废黜活埋于皇陵脚下的牲畜坑中。
自此之后,宫内妃嫔对蝶戏牡丹四字都避如蛇蝎。
好长一段时日,牡丹花和戏曲都不允出现在盛京之中,直到历经两代文武帝王后,牡丹花和戏曲才再次现于人前。
不过那一出‘蝶戏’,却再也无人敢听敢唱。
“看来你们也是知晓的啊,那尚服局的胆子怎还这般大?给本宫常服上竟绣了一副蝶戏牡丹图。”
什么?!襦裙上绣了蝶戏牡丹图?
众人听此皆纷纷愕然的朝地上那袭衣裙看去。
崔徵更是心头狂跳的上前拾起襦裙。
当她瞧见上头那绣得隐蔽的花蝶后,整张面色都瞬间惨白了下来。
这只花蝶埋在牡丹花瓣中不显,但襦裙在手中轻轻摆动之时,就能瞧见花蝶仿若蹁跹之景。
“谁做的!”崔徵勃然大怒,对着身后尚服局和尚功局的女官便吼道。
这话一出,尚服、尚功两局的为首女官立马走了出来,在苏扶云的跟前曲下了腰去。
“奴婢,奴婢也不知啊,我们尚服局只研制服饰样式,制定裙制,衣绣等都是交与尚功局的人去做的啊。”
孟盏急切出声,开口就推到了尚功局的头上。
“孟尚服,你这是把尚服局的错处都往我们尚功局头上推了不成?”
尚功局的林尚功听此顿时不干了,咬着牙就回怼了去。
“难道是我说错了不成?后妃衣裙珍绣向来都是由你们尚功局经手的,若不是你们出了差错?难不成还是我们尚服局的错?”
“孟尚服真真是好一张巧嘴!我们尚功局所有的珍绣都是按照你们尚服局给的样式缝制的!每每常服送回,你们尚服局都要检验一番才可上敬于各位娘娘,怎的到皇后娘娘这,你们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还说你们是有意为之的!”
“你!”
“够了!”
眼见两人争执不已,气得都想在殿上大打出手的模样,将离直接厉呵出了声。
“两位真是好大的气性,怎么?你们还想在皇后娘娘跟前动手不成?”
“奴婢不敢。”孟尚服和孟尚功齐齐出声。
见此,苏扶云好笑勾唇,“倒真是有趣了,都说不是自己的错?那这蝶戏牡丹又是何人所为呢?
既都不知错,那便连带着整个尚宫局一块罚吧,六局首位的五品女官各打十杖,六品司位各五杖,余下若干宫婢各扣除半月银钱。”
什么?!
“娘娘不可啊!”
郑长莞听此,曲腰就走了出来,“皇后娘娘初入宫廷有所不知,我们六局二十四司都是各自为事的,尚服、尚功两局皆是在崔尚宫的手下行事,皇后娘娘连带着罚了尚寝局和尚食局的人,怕是不妥吧。”
“不妥?”苏扶云凤眸微挑,慵懒的身姿上露出了强压的威仪。
郑长莞心头一怵,还不等她继续出声,就见苏扶云幽幽又言。
“郑尚宫这是要做本宫的主了?什么时候六局二十四司也各隶其主了?这六局的主不该是本宫吗?”
此言一落,殿内瞬间寂静了下来。
郑长莞心头一跳,这才发现自己一时说错了话。
她藏在袖中的双掌掐紧,不知该作何应答。
瞧见她这副模样,苏扶云侧眸看向崔徵,“崔尚宫以为呢?”
崔徵见此,还有什么不知晓的?
今日六局之人一同前来,偏生是她崔徵手底下的人出了错,是何人所为不言而喻!
皇后娘娘还未入宫之时,六局皆由贵妃娘娘掌管,郑长莞乃是贵妃娘娘的人,贵妃娘娘想用蝶戏牡丹来落皇后娘娘的颜面。
而郑长莞则是想要逼得自己无路可退。
若皇后娘娘不是一个聪慧的,听了郑长莞的话就将所有事情都怪罪于自己一人的头上。
那届时,自己皇后、贵妃皆不可靠,那岂不是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六局今后所有的管事之权都郑长莞一人得去了?
真是好谋算啊!
只是不知自己手下之人谁才是那个听从郑长莞的叛徒了。
崔徵微凉的眼眸在尚服局和尚功局众人的脸上滑过,而后俯身就朝苏扶云一拜。
“皇后娘娘说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前朝乃陛下掌管,后宫之主便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尚服局和尚功局从未有如此差错,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有意为之,请皇后娘娘给奴婢些时间,奴婢定然将此事查个明白,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此罚!奴婢认了!”
崔徵深知自己无路可退,皇后一入宫,后宫就不是贵妃一言堂之势了,郑长莞深得贵妃信重,绝对不会允自己再去贵妃跟前分权,所以如今自己能倚靠的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