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无人不知。

苏溪是我的心尖宠，是我十里红妆迎娶的一生挚爱。

可在苏溪生辰那日，我将爱入骨髓的她绑在床上，

刮花她引以为傲的脸，掰断她的手指，截了她的双腿。

儿子在一旁惊恐万分，我直接连捅年幼的儿子数十刀。

爹娘上前拉我，呕心沥血的劝阻我。

我反手将他们大卸八块，冲天的血腥味让过往行人纷纷驻步。

随后，我被护卫团团围住，将我送往大理寺定罪。

1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满是尸体。

我将家人杀死后，仍觉还不畅快，手起刀落便将爹娘身边的侍从也杀了。

三皇子带兵包围府上时，

我因为找不到可杀之人，便拎着被我截断双腿的苏溪，将她拽离地面。

手中的刀晃得她颤抖不已。

“住手！还不快放了顾夫人！”

三皇子厉声高喊，试图阻止我的行径。

我满眼不屑，反手拿剑，向三皇子刺去。

剑影霍霍，未及瞬目，已直逼三皇子眉心，令他冷汗直流。

“这是顾某的家事，我就算屠了全府，又与你何干？”

三皇子见我毫无愧色，脸上已布满愠色，怒声呵斥：

“苏溪难道不是你十里红妆迎娶的妻子吗？无论是街头巷尾的百姓，还是那高堂庙宇的僧道，都知晓你对她的深情厚意。”

“如今你毁了她容貌，斩断她的手指......不光如此，你还残害子嗣，斩杀父母......”

“太傅，你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我嘴边的笑容淡了几分，刀从手中脱离，掉落地面。

我看着眼前被我刮花脸庞的苏溪，刀痕之外仍可看出被人呵护过的细嫩皮肉。

是啊，怎么就变了？

迎娶苏溪那日，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

只要不处理政务，我便整日和苏溪呆在一起，不舍得浪费与苏溪在一起的每一秒。

后来穆儿的降生，令我与苏溪欢喜至极。

我怕苏溪操心穆儿的事会累坏身子，便将照看穆儿的任务揽在自己身上。

穆儿夜间哭闹，是我第一时间去哄。

穆儿高烧不退，是我衣不解带的照顾。

穆儿牙牙学语的第一句，便让我潸然泪下，激动难耐。

苏溪还曾吃过穆儿的醋，说有了孩儿忘了妻。

我那时搂着她，郑重的说道:世间珍宝，唯有她和穆儿。

后来苏溪生辰，我特地寻来西域商人，为她购买最精美的服饰。

希望爱美的她能够在宴席上能够惊艳四方。

临近生辰，我亲自盯着厨房，按照苏溪的口味精心**生辰宴。

苏溪感动得抱住我的腰，眼中满是爱意的泪水，

“夫君，你近日都为溪儿的生辰宴操劳，脸都瘦了一圈。”

我摸着她的手，察觉到她手冰冷得吓人，赶紧将自己身上的披肩披在她身上。

“为了你，累一些又怕什么呢？”

苏溪埋头在我怀中，泪浸湿了我的衣衫。

周围的侍女眼中满是羡慕，

“世上男子哪里能比得上我家老爷的？”

后来的改变来自一封密函。

看完那封密函，我来到苏溪的床头。

手无意识的伸向苏溪的脖颈，

“你到底是谁？真是我认识的那个苏溪吗？”

“如果不是，那我的溪儿又在哪里呢？”

我的眼红得吓人，心像是从云霄跌入谷底，空洞得填不满整颗心。

2

被我扔在地上的苏溪捂着脸，突然间放声大哭，

“生辰宴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夫君为何要刮花溪儿的脸，断了溪儿的四肢啊！”

我听着苏溪的句句质问，攥紧了拳头，看向苏溪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有事情瞒着我？”

苏溪身躯一震，害怕的爬到三皇子身后，

“溪儿日日夜夜和夫君在一起，早就没了秘密，夫君又为何这般问我？”

苏溪费力抬起头，哭得好不凄惨，

“三皇子，你不能听信夫君的话，你定要公正裁决，救溪儿一命！”

苏溪的悲惨让三皇子动了恻隐之心。

他将苏溪护在身后，将剑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看着苏溪这幅狡辩的摸样，心中大失所望。

“顾大人，你还不肯认罪吗？！”

我轻笑一声，目光向后看了看，

“我刚看到我爹动了一下，若是还没死，你可以帮他补一刀。”

三皇子指着我的鼻子，

“顾大人，哪怕你权倾朝野，也不能蔑视人命！”

我毫不理会三皇子的话，径直走到爹面前，给他补了一刀。

爹眼睛瞪得老大，握着我的剑，血溅了三尺高，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我“啧”了一声，回头看着三皇子，眼神蔑视，

“我就杀了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

三皇子看我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大手一挥，

“既然太傅嘴这么硬，那便同我去一趟大理寺吧！”

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你是想来查案？还是想给苏溪撑腰？你和她什么关系？姘头？”

三皇子被我的话给激怒了，脸变得涨红，

“来人！给他戴上手链和脚链，将他带回大理寺！”

“我要用刑具撬开太傅的嘴！”

在大理寺的地牢里，我被捆绑在十字架上，

烧得发红的铁烫着我的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

“现在太傅可以开口说了吗？”

“你为何屠了自己满门？”

我嘴里满是血腥味，癫狂大笑，

“杀了便是杀了，需要什么理由？若是需要，那就是我手痒了，杀几个人玩玩！”

三皇子被我的言论震惊到了，叫骂道，

“你真是个畜生！”

我挑衅的看着他，

“刚刚在府里你看得一清二楚，该带走的人也带走了......”

“现在不就是走个流程，那还不快给我判罪？你还在等什么？怕我朝堂上的势力？”

“呸！难怪虽是嫡出，但连个太子之位也没混上，真是窝囊废！”

三皇子低声怒吼，似乎走上前来掐死我。

他的侍从赶紧拦住他，

“主子息怒，说不定他是故意激怒你。”

“现在朝堂上风云涌动，这案子又这般邪乎，若是轻易结案，怕是对主子不利！”

三皇子被侍从的话说动了，看我的眼神带了几分异样。

侍从见三皇子听劝，便乘胜追击道，

“属下刚刚找到了不久前为顾大人诊治的太医，或许对判案有帮助，主子要不要见见？”

随后，太医被带了进来，跪在地上，战战巍巍的说道，

“三皇子，顾大人.......顾大人前不久被臣诊断出患上了一种怪病......”

三皇子“哦？”了一声，

“是什么怪病？难道是能让人神志不清，胡乱杀人？”

太医的冷汗直冒，支支吾吾的说道，

“并不是......那时顾大人身体不适，时常身体乏软，头疼欲裂，但面色红润......”

“顾大人找微臣看病，但微臣从脉象看不出原因......”

“顾夫人生辰宴前一个月，微臣再给顾大人把脉时，发现.....”

三皇子面上着急，

“发现什么？若是欺瞒不报，你可知道这是个死罪？”

3

太医跪在地上求饶，冷汗浸湿了背衫

“微臣没有，求三皇子饶恕！顾大人五脏俱损，没几天的活路了.....”

“微臣没有撒谎，请三皇子明鉴！”

三皇子面色冷峻，吩咐道，

“来人，再给我请一个太医！我倒要看看这真假！”

另一个太医给我细细把脉后，回禀道，

“顾大人确实脏腑俱损，只剩半个月的寿命了。”

三皇子板着脸，盯着我，

“他该不会是提前服用假死药，想要杀了全家后来个金蝉脱壳吧？”

“你们该不会被他收买，为他隐瞒？”

两位太医吓得跪在地上，重重磕头，

“三皇子明鉴！假死之人的脉象绝不会如此，臣敢拿自己的性命担保！”

三皇子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他们的话。

他拉过凳子，坐在我跟前，眼神锐利，像是鹰隼一般，

“顾大人难道是因为自己时日无多，便想带自己的家人到地府团聚？”

“我以前曾耳闻这般变态的想法，没想到今竟遇到这样的人......”

我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他的话说着，

“三皇子果然聪慧，我没了几天活路了，穆儿又还小，孤儿寡母只能被人欺负......”

“所以我将他们提前送上路，这样黄泉路上，我也能照看他们一二......”

三皇子听完，脸色大变，

“你竟敢在本皇子面前说谎！”

他将一本折子扔在地上，厉声说道：

“若不是我刚刚拿到这个折子，你是不是打算一直欺瞒我？”

“你乞求父皇看在你为朝堂劳苦功高的份上，册封苏溪为诰命夫人，儿子继承爵位的事。”

“并且这本折子是在生辰宴半个月前递到父皇那。”

“这桩桩件件，都表明你为了死后他们的生活做好了打算......”

我还没等三皇子说完，扯了扯嘴角，嘲讽道，

“三皇子果然愚蠢，这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三皇子居然连这个也信！”

三皇子没有被我激怒，而是冷冷一笑，

“让我猜猜你的目的......苏溪与其他狗男人苟合，生下顾穆，你生辰宴前得知了真相......”

“你恼羞成怒，所以在生辰宴当天杀了你们全家，让他们给你陪葬！”

三皇子紧紧盯着我，“我说得对还是错？”

我轻轻一笑，“既然你都知道真相了，还追问**什么？”

“还不赶紧给我定罪，让我去死！”

三皇子微微坐直身子，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

“你又想骗我？苏溪本就是勾栏院出身，嫁给你前便曾怀过他人的孩子......”

“你却丝毫不嫌弃，还让苏溪把那孩子生下来，许诺会将那孩子当成亲生子嗣对待.......”

“后来更是十里红妆将她迎娶进门，让她生下那孩子，只是孩子体弱，不足月便小产了......”

“你爱她爱到不嫌弃出身，不嫌弃她怀着她人的孩子，又怎会因为这事而屠自己满门？”

三皇子对我步步紧逼，

“顾大人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4

我脸上的所有表情消失殆尽，沉默了半刻，才缓缓开口，

“想让我开口可以，我要见见苏溪，只有见到苏溪，我才会开口。”

三皇子眉头皱得极紧，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想趁着见她时候逃走？”

我摇了摇头，

“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又能逃去哪里？”

三皇子思忖了半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听到三皇子同意我的请求，整个人都松弛下来，陷入一阵黑暗中。

梦里仿佛回到了曾经。

我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苏溪总是缠着要黏着我。

被她缠得没了办法，只好答应让她研墨。

每次我抬眼看向她时，总能看到她粲然一笑，眼中满是对我的爱意。

我们的感情美好得就像话本里的幸福结局。

接着画面一转，苏溪满脸厌弃地对我说：

“与你接触的那一次，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我想抓住苏溪的衣角，又怕她厌弃，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

“溪儿，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为什么你不再让我碰你了？”

“你再也不爱我了吗？”

“为什么从生了穆儿之后，一切都变了呢？”

苏溪却面色狰狞，掐着我的脖子说道，

“你等着吧！马上就让你给我儿子偿命！”

我被苏溪掐得快要喘不过气，下一秒便要昏厥.......

“顾大人，快醒醒！”

我被人晃醒，大口大口的呼吸，过了许久才摆脱噩梦的纠缠。

等我平复下来时，发现自己被带到郊外的一座房屋处。

三皇子指着一间围满太医的厢房，声音冷冽：

“苏溪就在里面，你自己去看看你对她干了怎样禽兽不如的事！”

三皇子踹了一脚侍从，

“你给我去问太医，苏溪什么时候才能醒？”

侍从领命进屋查看，没过半刻便慌慌张张的出来。

三皇子眉头挤成川字，

“慌慌张张像什么话？太医怎么说？”

侍从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人，

“小的一进去，便看到里面的太医跪成一片，屋子里没有看到顾夫人的踪影.......”

“小的一问，说是顾夫人不翼而飞了......人间蒸发了........”

三皇子恼怒的踹了侍从一眼，

“屋外围满了侍卫，屋内照看苏溪的人这么多，整个屋子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你现在跟我说人跑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给我找？”

我心下了然，“不必找了，人已经被藏起来了，你不可能找到的！”

三皇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皇子，有谁会冒着得罪我的风险，将苏溪救走？”

我笑容有些勉强，暗忖道：

若是圣上，你又该如何面对？

就在这时，一群人将我围了起来。

为首的太监沉下脸，假意对三皇子恭敬，

“三皇子，杂家奉圣上的旨意，特来口传皇上旨意。”

三皇子跪在地上听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大人罔顾人伦，残害亲人......”

“即刻命三皇子将顾大人送到刑场执行死刑，钦此！”

三皇子却挡在我跟前，表情严肃，

“这次案件不同寻常，此刻不能够将顾大人直接定罪！”

“我会亲自看守顾大人，直到真相水落石出。”

5

太监面如笑面虎，

“哦？三皇子这是想违抗皇上旨意？这是想造反？”

三皇子被怼得说不出话，胸口起伏不断，还想再说些什么。

我拉住三皇子，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微臣谨遵皇上旨意！”

我作辑遵命，让太监满意的点点头，领着众人离开了。

等到这些人走后，我抬手等待侍从给我上手链。

三皇子焦急的在院中迈步，

“如今案件还没有查明，你为何一心寻死？”

我捏着脖颈处的一块玉佩，眼中含有淡淡的微笑，只是未达到眼底，

“你我还会见面的。”

三皇子听见我的话，眉头一挑，像是不可思议一般，

“你说什么？难道你有办法？”

我并未回答，而是走到侍从旁边，示意他给我带上手链。

我坐着囚车，从郊外去往刑场。

刚进入城中，无数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向我砸来。

恶臭的鸡蛋液从我脸上滑落，臭味熏得我险些吐了出来。

我自小都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哪里有过街老鼠的待遇？

百姓对我指指点点。

“这人真是畜生，身居高位就能够谋害家人性命吗？”

“这人就应该千刀万剐，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呸！这样的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砍头也是便宜他了！”

围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每个人嘴中都忍不住咒骂几句。

若是唾沫星子能够杀人，我此刻应该就被淹死了吧？

有人情绪过于激动，冲上前来想要刺我一刀，却被侍卫阻止。

“禽兽，你就该死！杀害亲人的人就该死！”

我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高，眼角沁出泪，

“我告诉你们，我将他们都杀了！全都杀了！”

“我捅了爹娘数百刀，他们全都死不瞑目！死了还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我的穆儿吐了很大一口血，还问我‘爹，你不是最爱穆儿的吗？’‘爹，放过穆儿好不好？’”

在场的人听着听着，流下了眼泪，对我的声讨高涨了起来。

“可是啊......哈哈......可我还是杀了他，把他砍成肉泥。”

扔下我的臭鸡蛋越来越多了。

眼前被鸡蛋液模糊了双眼，眼睛**辣的疼。

要是能死该多好？

可惜大仇未报，我怎么能死呢？

我现在很好奇......

我已经引起众怒，

他该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我？

突然，无数的箭朝人群中刺过来。

“快保护三皇子！有刺客！”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靠近囚车的百姓全都遇刺倒下。

三皇子被箭逼得离我越来越远。

我闭上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一道白烟从地面蒸腾而起，没有被刺的百姓纷纷倒落在地......

我陷入一阵黑暗，模糊间感受到手上的重量减轻，随后飞离地面。

过了半日，城中热闹街市有位蒙面人扔出一个早就发硬的尸体，长相与我相似。

后来那具尸体被老百姓断了双腿双手，五脏全被挖出，扔到山林里喂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