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考成绩公布，我考了714分。

是全省的理科状元。

但清华北大争相打来电话的时候，我站在废弃大厦的顶楼。

面对曾经霸凌过我的人，我张开双臂，露出一抹笑。

“欢迎来到地狱。”

......

高考成绩出来后，我的手机**不断响起，上面是我的**和一些污秽不堪的话语。

“小**，马上给我滚过来，不然我就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

“如果你敢报警就死定了。”

我面无表情收起手机。

至于招生办的电话，则被我直接挂断了。

夏季，我穿着包裹严实的黑色卫衣，戴上卫衣的帽子，按照短信上的地址过去。

我站在废弃大楼的天台，对面是以于晴为首的三个霸凌者。

楼顶的风很大。

天际盘旋的乌鸦在兴奋地哀嚎。

于晴穿着短背心，露出瘦弱的腰肢，她双手环胸，笑得一脸刻薄：“苏阮，你以为考了个状元就没事了？”

不等我开口，她走过来一脚踹在了我的肚子上。

我捂着肚子蜷缩在地。

她蹲下身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用恶毒的目光凝视着我，仿佛要杀了我。

“苏阮，你不要脸勾引我爸和霍峋就算了，你特么竟然还敢骗我这么久！把我当傻子一样耍是吧？行。我告诉你，你考多少分都没有用，以后不管你去哪里，都别想摆、脱、我！”

我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声音低沉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你去死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我抬起头，注视着她的鲶鱼眼。

里面是**裸的恶意。

可以啊，但是她能承受住害死高考状元的代价吗？

“苏阮，你这是什么眼神？谁准你用这种眼神看我的！你一个下作的穷人竟然敢瞧不起我！”

她死死揪着我的衣领前襟，再度扬起手。

“苏阮，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这双眼睛，无论被我欺负得多惨，你总是用这双无动无衷的眼睛看着我，你如果像别人一样，我或许早就放过你了，但你这硬骨头怎么都打不断！我今天就要试试，你到底能有多骄傲！”

我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耳边幽幽道：“于晴，你除了会狗叫还会干什么。”

在她扑过来的瞬间，我一把拽住她的头发，狠狠扇了她三个耳光，把手都打麻了。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还手，神情怔住了，嘴角沁出了血丝。

她白皙的脸蛋瞬间肿了起来。

“苏阮，我要杀了你！”

于晴神情癫狂。

在她的叫喊中，身后的周强终于反应了过来，手里拿着棍棒冲了过来。

我一把将林晴推进他怀里，然后向着天台边缘靠近。

他们身后的林雯雯举着单反，沉默地记录着这一切。

于晴气急败坏：“周强！给我上了她！”

周强回头，声音里带着犹豫。

“不是说只是给她个教训吗？”

“就是她害得你被霍峋打成重伤错过高考，你难道不想报仇吗？上她一次我给你一万！你要是不上，我就找别人，或者直接打晕她扔到酒吧门口。”

“你自己选吧。”

周强垂着头，阴鸷的声音响起：“可是万一她报警......”

“呵。”于晴冷笑一声：“别装了，我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吧，我又不是第一次让你干这种事了。又占便宜又拿我的钱，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你现在要背叛我，说不过去吧。”

说完，于晴就扔了一个包装盒给周强：“不够还有。你放心，你上完，我会让人过来清理现场，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好。”

周强妥协，他像黏腻的毒蛇吐着信子向我走来，眼里满是憎恨、嫌恶和欲望。

于晴回头对着林雯雯说道：“好好拍下来。我就不信我爸和霍峋看到这样的视频，还能喜欢她。”

“好的，晴姐。”林雯雯面无表情道。

我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最终，我站上了顶楼边缘。

我摘下卫衣帽子，张开双手，对着于晴笑道：“地狱欢迎你。”

五个月前，高三月考考场的最后一排。

燥热的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打在我的身上，涂完答题卡后，我百无聊赖地听着窗外的蝉鸣。

我知道，又将是毫无悬念的全校第一。

我七岁进了孤儿院，认识了两个朋友，一个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但死在了花一般的十八岁。另一个被全市最有钱的富商林德收养了，变成了和我完全两个世界的人。

而我，靠着自己的努力，进入了这所市里最好的私立高中，学杂费全免，还有奖学金。

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我与他们格格不入。

但优异的成绩是我的保护伞。

就算很多人看我不顺眼，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但我知道，只要我犯一点错，只要被抓住把柄，暗处的恶魔就会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不遗余力吸我的血。

奋笔疾书的声音中，我看着前排的于晴毫不犹豫举起了手。

“老师，有人作弊。”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于晴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被抓到作弊也不会怎么样。

但是她绝不会放过触她霉头的我。

第二天，她就带着人在卫生间把我拦下了。

她一把抓住我的头发：“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贱，你考你的全校第一，我只要及格就行了。你干嘛非要找事呢？谁给你的勇气揭发我作弊的？还是你以为学校能把我怎么样？”

我知道学校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我需要一个激怒她的契机。

我一声不吭。

于晴直接将我的头按在了洗手池上。

“学校的大楼都是我爸建的，你们这些阴沟里的穷人能在这里上学，也是因为我爸！你以为你的那些奖学金是谁出的钱？没有我，你这个穷鬼连学都没得上，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说话啊！哑巴了？”

我淡淡开口：“我能来这里，是因为我成绩好。”

我这一句话彻底惹怒了她。

她打开水龙头，按着我的头在冰冷的自来水下冲洗。

我只要挣扎，就会迎来拳脚相向。

林雯雯在一旁旁观，半晌后，她开口道：“晴姐，够了，我觉得她以后不敢了。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她毕竟是特招的全校第一。”

于晴一听，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眼里闪着精光。

“你说得对。”

她一只脚踩在我的右脸上。

冰凉肮脏的地板挤压着我的左脸。

“这样吧，以后你要是再敢考第一，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听见了吗？穷比。”

她们离开后，我缓缓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我洗了把脸，整理好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笑了。

牙齿被鲜血染红了，看起来无比狰狞。

我去找班主任周瑜，可是那个刻薄的女教师却问我，怎么招惹到于晴了，不然为什么她不欺负别人，只欺负我？

她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同学闹矛盾，不可能只是一个人的错。

我知道，她在内涵我，不该举报于晴考试作弊的事情，所以我被于晴针对也是活该。

我给她看我身上的伤。

她说这明显是我自己摔伤的，让我不要诬陷于晴。

“老师，我没有诬陷她，你可以去查监控。”

周瑜彻底不耐烦了，对我挥手：“要上课了，你快走吧。”

我咬着牙站在原地。

她就对着手机说道：“做人别那么贱，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少管，明明自己就是条狗，还敢咬主人，这样的狗，就算被主人打死，也是活该。”

话落，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假装才发现我没走。

“你怎么还在这里？”

“老师，你真的不能帮帮我吗？”

周瑜翻了个白眼。

“你是真的听不懂人话吗？你一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能上得起学都是因为于晴父亲资助你们孤儿院，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于晴让你舔鞋，你都得给她舔。”

我什么都没说，更没有报警，只是默默转身离开了。

她在我身后继续嘲讽道：“不仅丑人多作怪，穷人更喜欢作怪，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俩，什么东西，敢来告于晴的状......白眼狼......难怪爸妈都不要。”

我一直都知道周瑜看不起我，不管我学习成绩多好，她都看不起我。

换句话说，在这所学校里。

没有老师在乎你的成绩，她们只关心你的家世背景。

从我分到她的班级以来，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微妙的打量，不显山不露水，但却又那么明显地将我与其他人区别开来。

因为，我是整个班级里，唯一的穷人。

因为，就算她区别对待我，我也只能忍着，我也只能好好学习，才能拿到奖学金。

因为，她是老师，可以高高在上地审视学生，可以轻而易举地踩碎学生的尊严，可以有自己的喜好，可以厌恶她想厌恶的学生。

她不配当一个教师。

不过，她确实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打我的不是她，她只是没有对我伸出援手，她只是总用看不起的眼神凝视我，她只是个帮凶而已。

这样的结局，我早就猜到了。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向她求助，自取其辱呢？

夜里，我拿出校服口袋里的录音笔。

里面播放着周瑜阴阳怪气的嘲讽声。

很清晰。

我将录音上传到云端后，缓缓勾起了嘴角。

当然是为了记录下她丑恶的嘴脸啊。

在于晴的逼迫下，我不能考第一，考试成绩逐渐下滑，直到三月摸底考，我直接成了倒数第一。

教导主任找过我，甚至副校长也找过我，但我只能编造一个因为心理压力太大，看书都有重影的谎言。

我麻木地说每次考试，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最后教导主任给我安排了学校里的心理医生。

但没有丝毫作用。

后来，他们大概也明白了些什么，彻底放弃了我。

我成了学校里的透明人。

因为我从神坛跌落，班级里的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我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凭什么每次都能考第一，凭什么站在他们的头顶上？

所以他们装作对我所遭受的暴力视而不见。

我的桌子变得越来越脏，上面写满了脏话。

我的座位成了垃圾桶。

桌洞里甚至出现了死蛇、死老鼠。

班主任周瑜不满地吼道：“苏阮，你注意一点卫生，不要把垃圾堆积在座位上，整个班级都让你弄得很臭。”

我不信她看不出来这不是一个人能制造出来的垃圾。

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将死蛇、臭老鼠扔进身后的垃圾桶。

于晴的小跟班捏着鼻子。

“她身上比死老鼠还臭耶！好恶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把这种人留在我们学校。”

于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道：“好玩啊。”

我确实成了于晴最好玩的一件玩具。

因为有了我，她甚至都不怎么欺负别人了。

中午，我在餐厅吃饭时，于晴端着餐盘从我身边经过，将剩饭剩菜倒在我的头顶。

“不好意思哦，手滑了。”

“晴姐，你明明就是赏赐她，她吃得起这些东西吗？”

“还不谢谢晴姐让你吃她的剩饭。”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她好像一条狗哦。”

林雯雯拿着手机，沉默地拍下这幅场景。

我垂眸不语。

于晴带着林雯雯和一群小跟班，大笑着离开。

对于她们这些人而言，欺负我不需要任何成本。

我刚好处在食物链的底端。

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靶子。

可是，我一无所有，所以我什么都不害怕失去。

而等于晴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抬头时，和回过头的林雯雯四目相对，她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忍。

我摇了摇头。

没关系。

快了，就快了。

我低头收拾好餐具，准备离开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包包装精致的纸巾。

“擦擦吧。”

听到这个声音，我低下头无声地拒绝了。

他轻轻将纸巾放在桌角，没有再说什么。

于晴对我逐渐丧失兴趣后，我开始经常逃课。

学校有一个废弃的后操场。

我一个人坐在墙头，偶尔看书做题，偶尔放空。

那天，我遇见了霍峋。

在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时，给我递纸的人。

学校里没有人不知道他，真正的天之骄子。

家世好，学习好，长得好，人品好，几乎全校女生都喜欢他，于晴也不例外。

但只有我知道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穿着白色短袖校服，黑色长裤，脖子上挂着白色的耳机线。

别的男生都像被夏日蹂躏过的湿漉漉的抹布，散发着异味，他却永远看起来清爽干净，不染纤尘。

他身姿挺拔，五官轮廓分明，白得耀眼。

但就是这么好看的皮囊下，却有颗恶魔一样的心。

他先用食物诱骗学校的野猫，然后一脚踩在野猫的身体上。

血液喷涌而出的瞬间，他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

我躲在器材后面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忽然偏过头，对上我的眼睛。

“好看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真的？”

他似乎感到了惊讶：“难道你不觉得我残忍？”

“你只是在帮它们解脱。”

“你知道我为什么踩死它吗？”

我摇了摇头。

“因为它吃了别人投喂的东西。”

那一刻，我浑身感到颤栗。

恐惧亦或是兴奋。

他突然问道：“为什么要去招惹于晴？”

我眨了眨无辜的眼眸：“我没有招惹她，是她讨厌我。”

他蓦地笑了，只是眼神很冷地凝视着我：“当初为什么举报她作弊？你难道不知道她每次考试都作弊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学校里公开的秘密。

在他冰冷目光的压迫下，我缓缓开口。

“因为讨厌，讨厌她看不起任何人的眼神。”

霍峋挑了挑眉，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而后笑了：“我帮你怎么样？你一个人斗不过她的。”

“代价呢？”

他歪了歪头，目光落在我身上，笑得意味深长：“苏阮，你是聪明人。”

是啊，我知道他对我有兴趣。

不然也不会给我递纸。

我从生锈的器材后面走了出来，站到了霍峋的面前。

他的眼神如同黑洞，吞噬着一切。

霍峋不再打哑谜，直接开口：“你。”

我蹙眉，露出犹疑的神情。

“你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不就是为了等我吗？”他伸手捉住我耳边的一缕碎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替你做到。”

既然他都知道，我索性也不装了。

“那你能帮我杀了于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