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办公室温存过后，向辰推给我一封辞退书：「她刚来，我不想让她知道咱俩的事儿。」

我愣在原地。

他见我不动，语气开始不耐烦：「你很漂亮，玩的也开，不过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你不聪明，从不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苦笑一声：「所以你跟我从来只是玩玩？你这是找到新玩伴了？」

他眉头一皱：「她不是玩伴，是我真爱。」

……

我拖着酸痛的身体收拾办公室里的残局，向辰裸着上身，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他一向注重身材管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再加上一张魅惑的脸和未来公司掌门人的背景，公司里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明里暗里地向他示好。

「以后别穿这些，像个高中生一样。」他语气里有几分嫌弃。

「那我换一身。」我平静地说道，「你喜欢什么风格……」

「不用了。」他打断了我说的话，从抽屉里拿出一封辞退书，「公司已经决定辞退你了。」

我顿时僵在原地，神情落寞。

明明刚刚还在软语温存的人，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呢？

可是身体的惯性，让我不自觉顺从他。

只能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回身上。

明明是在穿衣服，我却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这样的关系已经保持了一年多了，就连我自己也都沉浸在这种虚妄的幻想里，以为他早晚会向我表白，求婚，组建一个幸福的小家。

「我最近业绩还不错，为什么要辞退我？」我愣在原地，艰难地开口，「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可以改……」

他见我不动，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厌恶：「你很漂亮，玩得也开，不过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你不聪明，从不摆正自己的位置。」

到了这个份上，我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只是想垂死挣扎一下罢了。

我苦笑一声：「所以你跟我从来只是玩玩？你这是找到新玩伴了？」

他眉头一皱：「她不是玩伴，是我真爱。」

愣了好久，我才想到他口里的「她」是谁。

是刚加入公司的新员工，鲜艳得像是初绽的玫瑰，一开口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向辰自然也不例外。

这些年来，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我本来以为他这次也只是玩玩而已，可谁知道这次，他好像真的动了心。

「你是认真的？」我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

他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对啊。」

「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只想陪在我身边……和你的贪得无厌完全不一样。」

我苦笑。

贪得无厌。

这就是他对我全部的印象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这些年过得，还真是失败。

原来在他的印象里，我单薄得可怕。

不过是给他买了几次东西，主动给他收拾了几次家里而已。

「她刚来，我不想让她知道咱俩的事儿。」他的目光十分坦然，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毕竟我追到她也挺不容易的。」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定就定下来吧。」

我闭了一下眼，努力控制住鼻尖的酸涩，想让自己不要太狼狈。

「那我明天就走，记得N+1给我结了。」我强作镇定地说，「老大说定下来，那我就定下来好了。」

「以后还是朋友。」他想过来拉我的手臂，却被我一下子闪开。

「既然是朋友，向总还是不要动手动脚了。」

*

第二天我收拾完东西离开公司时，突然落起了大雪。

北方的冬天总是一言不合就下雪，飘飘扬扬地，把全世界都盖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我的家乡在南方的沿海小城，那里……从来都没有雪。

我索性把东西放在一边，给**打了个电话。

「妈，想吃小馄饨了。」我抽了抽鼻子。

「想吃什么馅儿的？」**宠溺地说，「现在冷冻食品顺丰送得还挺快的，妈今天包，明天晚上你就能吃到了！」

「不用了，我过几天回家。」我眼眶发热，「我想回老家，以后都不走了，就守着你和爸爸养老。」

**沉默了许久，再开口，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哽咽：「好，好，回来好啊！」

「你大学时候咱家还穷得要命……现在也好起来了啊！」

「大城市好，咱家这几年过得也不差啊！」

挂断电话之后，我鼻尖的酸涩终于无法控制，涌出眼泪来。

结束了吧，这就结束了吧。

回到家之后，我看到了同事们在疯狂地给我发消息。

「怎么突然就走了！你马上就要升职了啊！」

「静言，是不是向辰那个王八蛋欺负你了！」

我挨个回复了一下，只说是自己太想家了，想回家陪父母住一段时间。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人，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向辰而已。

本来以为只要我一直留在他身边，就有机会被他看到。

可我现在明白了，感情这种事情，确实也没办法勉强。

第一次见到向辰的时候，我刚刚十九岁，上大一。

如今我二十九岁，已经是一枚成熟的社畜了。

这十年的痴心妄想，也该结束了。

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梦境本来就光怪陆离，我这次的梦却格外地具体。

是我……和向辰相识的的时候。

*

彼时我刚上大学，向辰是被派出来迎新的学长。

他长得好，所以总是有女生在他身边绕，可没过几天，那些女生又默默地远离他了。

「听说是小三的孩子呢。」我听到大家在宿舍里讨论他，「可惜了，长得那么好。」

小三的孩子啊……我听着这个称号，脑子里无端出现了他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鞋子。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T恤。

有钱，真好啊。

最起码他永远不用纠结下个学期的学费该怎么来。

本来我们应该是永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可后来有一天，我却在学校后面的巷子里，碰到了烂醉如泥的他。

许是被他那张脸迷惑了，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先回宿舍吧，学长。」我劝了几句，「这天气在这里，会冻死的。」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额头上也有和人打斗过的伤痕，只是任由我拖着，一句话都不肯说。

「我知道别人说你什么，但别人不管怎么说，咱不都得活下去么？」我劝慰道，「你好歹不用愁学费啊！」

「钱？我有的是！」他突然出声，「那有什么用？我想要朋友啊！」

「你给我交学费，我来给你当朋友吧。」我半开玩笑地说，「不过咱们今天要先去医务室。」

把他送到医务室之后，医生非让我等他醒了再走，我没办法，便只能趴在他床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俊秀的少年则是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我，眼底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帮你交学费，你给我当朋友。」他平静地开口。

我没有犹豫，「成交。」

从那天开始，我就成了他的小跟班。

他说到做到，包揽了我大学期间所有的学费，我只要能赚到生活费就好了，压力骤然减轻。

那段时间爸爸得了重病，**分身乏术，我上大学只能全靠自己努力。

只是和这位大少爷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我开始还畏畏缩缩，后来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毕业之后你想去哪里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

「去南方吧，去你家那里。」他盯着我的眼睛，「到时候，就靠你罩着我了。」

可马上就要拍毕业照的时候，他却又拉住了我：「我可能……不能跟你去南方了。」

我追问了好久，他才和我说了实话。

原来是他爸爸的原配和**出去旅游的时候出了意外，他爸爸终于想到了自己还有这么个便宜**。

说只要他愿意留在这里，他就会娶了他**，给他们母子一个正式的名分。

他本来是不想接受这份「恩惠」，可他**哭着给他跪下：「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你还要**这种事情！」

「你就这么愿意当个小三的**吗！」

他和我说完这些话之后，眼眶红泛红：「对不起啊静言，我不能跟你离开了。」

我歪着头想了想，下定了某种决心：「没关系的，我留下就好了。」

「向大少爷，您的跟班可能甩不掉了。」

「我不甩，我不甩！」他一把把我揽进怀里，「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毕业之后，他果然把我捞进了向家的公司，也确实做到了一直把我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过生日的时候给我买花，我的座位上也经常出现新口味的小蛋糕。

我告诉他不用这么做的时候，他却理所当然地对我说：「我答应你的。」

「要好好对你。」

「而且我们是朋友啊！对你好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只是后来，他身边的女人多了起来。

我桌上的鲜花却从来没有断过。

是啊，朋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窗外的爆竹声把我吵醒，我醒来之后，我发现向辰给我发了消息：「你之前买的杯子怎么办？」

我点开图片，发现是之前给他买过的情侣杯子。

他虽然觉得幼稚，但还是一直在用。

每次看到他用那个杯子，我心中都有些隐秘的甜蜜，好像那一瞬间，他真的属于我一样。

「扔了吧。」我平静地回复，「我不想要了。」

*

消息发出后，对面瞬间安静下来。

我没再理会，昏昏沉沉地躺下，又睡了一觉，直到被同事的电话铃声吵醒。

「今天晚上给你饯别，不许不来啊！」大嗓门的闺蜜在对面喊道，「谁不来谁是小狗！」

我正想回复她一个「汪」字，但删了打打了删，还是回了一句「好的」。

这次我回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该道的别还是要道。

可到了约定好的地方之后，我才发现向辰和他新女朋友也在这里。

我抬眼看了她一眼，确实是个明艳的女孩子。

刚毕业的小花，脸娇嫩得像最新鲜的玫瑰花瓣，穿着最新款的羊绒大衣，把脸埋在棕色的领子里，宛如一只恃宠而骄的小猫。

确实，看起来就像是很受欢迎的样子。

和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都不一样。

「静言姐？你真辞职了啊？」她跑过来挽住我的手臂，「平时在公司里大家都不打扮，今天一打扮，还真是漂亮！」

「就算离职了大家还是朋友，一定要多聚聚！」

「不用了，我打算回老家了。」我不动声色抽出手臂，「毕竟爸妈也挺想我的。」

我不傻，当然能看出她眼中的敌意。

毕竟我和向辰的事情虽然没有官宣过，但大家私下里应该也没有少讨论才对。

「那也挺好的，毕竟……」她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向辰打断了。

「未来的老板娘，楚琪。」他眼底泛着笑意，大声说道。

「辰哥官宣啊，难得难得！」

「小姑娘可以啊，让浪子回头了！」

「红包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俩的好消息了！」

楚琪毕竟是个小姑娘，只能脸红红地往他怀里钻。

完全没了刚开始那种大方的劲头。

我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两个甜甜蜜蜜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有些抽痛。

这种场合，以前他一直都会主动坐在我旁边的。

我想这次，他大概要和楚琪一起腻在一块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明明还有那么多空位置，他偏偏牵着楚琪坐到了我旁边。

我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起身换到了桌子对面坐下。

他既然已经有女朋友了，我还是和他保持距离比较好。

他冷冷的盯着我，我却装作若无其事，开始和旁边的人说话。

那人和我关系不错，说着说着，便给我倒了一杯酒。

「别给她喝酒，静言最近感冒了。」向辰开口阻止了他。

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诡异，楚琪的脸更是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没管他的劝阻，径直把酒灌进了喉咙。

辛辣的酒液滑进喉咙，我不小心呛了一下，脸色通红。

向辰本来想给我递个纸巾的，但楚琪还在冷冷的盯着他，狠狠的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于是他慢慢放下了手。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冷笑。

向辰，向辰，我真的看不透你了。

说要分开的是你，心疼我的，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