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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入宫前夕,与陆之珩辞别。
他向我承诺,「等着我,我一定会接你离开。」
我抱着这样的念想在四方宫墙内等了一个又一个孤寂的夜。
都没能等到他。
后来,牢狱之下,我冷若冰霜地回绝他的真心:
「妾心凉薄,不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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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漠北之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我在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里发疯似地找陆之珩。
可梦中的我,已全然不记得他的脸。
只能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声声悲戚。
这梦太过真切,以至于梦醒之后,我仍旧心有余悸。
望着满脸担忧的侍女青霜,我失了魂般地开口:「我梦见他了。」
偌大的储秀宫,只有青霜知晓我的心事。
我喜欢陆之珩。
自幼时便喜欢。
那时父亲还没有做太子太傅,沈府后院还是我那继母做主。
我被她遗弃在京郊,漫天大雪,周遭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
我害怕极了,根本顶不住寒冷,险要放弃求生时,是陆之珩救了我。
他为我披上斗篷,带我回到了沈府。
他向父亲陈明原委,并推脱了一切谢礼:「女公子身体要紧,陆某不敢叨扰。」
而我望着他的身影,早已芳心暗许。
后来,陆家落魄,举家迁去了荆州。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他。
可数月之后,在一场秋宴之上,我听着各家女眷议论纷纷:
「陆小将军回京了!」我心中一震。
「就是那个与太子殿下交好的陆小将军吗?」
「自然!虽说陆家落魄了,但殿下对他还是仁义备至。」
我深谙,上京城内众多女子都无比渴望得到太子青睐,成为太子妃。
每一次宴会,太子都是她们谈论的重点。
提起陆之珩,也只是为了衬托太子的仁义。
只有舒姐姐知晓我的心意,在旁边小声告诉我:「听说陆之珩在荆州救了殿下,殿下才向陛下求了恩典,将他召回京任职。」
我听此神情雀跃。
同在上京城,总会与他再见。
舒姐姐很懂我,为了成全我心愿便办了一场游园,还将帖子送到了陆之珩的府内。
彼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场游园会成为困扰我多年的噩梦。
而陆之珩,又一次救了我。
后来我才知道陆之珩当时是不愿来的。
但耐不过舒姐姐帖子一日一日地发,舒家伯父又是他的老师,他实在推脱不过才应了帖子。
舒姐姐的游园办得声势浩大。
甚至连太子也应约而至。
太子一来,满京城的高门女眷都要到了。
我忍不住嗔怪:「舒姐姐,人这么多,我怎么找得到他?」
况且,我与陆之珩,经上次一面已多年未见,怕是难以认出他现在的模样。
舒姐姐却不以为然,「放心,我自有打算。」
她引着我去了书房。
书房内便站着一人。
只一眼,我便觉得那就是陆之珩。
他与我想象中的别无二致。
我侧身望着出了神,完全没发觉身后的危险。
直到后方有人惊呼:「小心!」
我才反应过来,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眼见刺客的剑离我越来越近。
我只得撒开腿便跑。
迎面撞上陆之珩,他将我护在身后,温柔叮嘱:「女公子别怕,往前厅去。」
一听他这样说,我便跑得更快了。
我知道我在此于他无益,去前厅搬救兵才是上策。
他可是陆小将军,武力高强,定会无恙。
但当我再赶回来时,他却手捂着胸口侧坐在石柱旁。
刺眼的鲜血在不停地流。
我一下子就哭了。
我想替他压住伤口让他不再流血,可根本无济于事。
他无措地替我擦拭泪珠,试图宽慰我:「别哭啊,这是小伤,没事的。」
我知道他在嘴硬,便哭得更凶了。
直到舒姐姐带着医官赶来,才把我硬生生从陆之珩跟前拽起来:「他没事,快起来,不然明日全京城都要传你俩私定终身了。」
我那时倔强,硬怼了一句:「我不管,反正我本就是要嫁给他的。」
自那之后,我常常见到陆之珩。
他总出现在各家宴会之上,而我又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
自然而然,便老与他撞在一起。
他温柔体贴,也豁达恣意。
见了他,我虽欣喜万分,却仍旧担忧那日刺客卷土重来。
寻了机会,我便问他:「那日怎么会有刺客呢?」
他很认真地答道:「天子垂危,便有许多反贼将爪牙伸到太子殿下身边,意图刺杀殿下以谋帝位。」
我见他神色愤愤,便想起昔日秋宴之上的传闻。
忍不住开了口:「你与殿下很是交好吗?」
陆之珩明显顿了顿,但还是点头称是。
他告诉我,殿下于他是恩人。陆家罹难,为避京城风雨迁至荆州,人人只求安逸。可他不愿,他要做真正的将军,扩疆护民。只有殿下,愿意成全他。
「擢官者千百,竟都是一群瞎子。」我替他不满。
陆之珩听罢,笑得格外爽朗恣意,只轻点我的额头,「你呀,比我还能得罪人。」
我们就这样一日日过了许久。
我能察觉到他对我的心意,他亦知晓我的情愫。
可他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临近新岁,甚至一个月都未见人影。
我常常去陆府找他,岁寒之际,我认真地问他:「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我知这样鲁莽,但却是我的真心。
而他竟然湿了眼眶,朦胧月色间,我只见他轻轻拥我入怀。
语气依旧温柔:「好。」
只因这一字,我便从年初等到年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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