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直到天明。
不,其实我根本不需要睡觉。
我现在只是一个躯壳而已。
意识清醒着,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却无法进入睡眠的状态。
这是一种比失眠更折磨人的煎熬。
天亮了,我起身打开房门,看见沈翌年从林悦的房间出来。
他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容。
那一刻,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将我吞噬。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是一个死人,一个幽灵,一个被遗忘的存在。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如刀绞。
沈翌年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径直走向洗手间。
我默默地走到餐桌前坐下,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等待,成了我唯一的消遣。
林悦也起来了,她穿着家居服,脸色略显苍白,眼圈也有些发黑。
看见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消失了。
“早。”
她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感。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早。”
过了许久,我最终只是挤出了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可怕。
沈翌年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我,愣了一下。
“你……起这么早?”他问我,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吃什么?”他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我不吃。”我回答,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林悦身上。
她正在摆放餐具,动作优雅,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早餐的气氛很压抑。
我们三个人都沉默着,没有交流,没有互动,只有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在空气中回荡。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个被排除在这个家庭之外的陌生人。
林悦和沈翌年,才是真正的家人。
这种感觉,比死亡更让我痛苦。
“我出门了。”我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我起身离开了餐桌,逃离了这个让我窒息的空间。
漫无目的地走着,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最终,我来到了墓园。
那里,长眠着我最爱的父母。
以后也终将是我的归宿。
我的墓地,就在父母墓碑的旁边。
荒草丛生,一片萧瑟。
我蹲下身,用手拂去地上上的尘土。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地面,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
紧接着我开始清理墓碑周围的杂草。
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在完成一项任务。
清理完毕,我坐在父母的墓碑旁。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思念。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我轻声说道,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我爱上了林悦。”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这很荒唐,很可笑。”
“她是我姐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她终究是我的姐姐。”
“她不爱我。”
这个事实,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痛我的心脏。
“她爱的是沈翌年。”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
“等到她过完二十三岁生日,我就来找你们。到时候,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我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
两只蝴蝶,翩翩起舞,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它们轻盈地扇动着翅膀,仿佛在安慰我,鼓励我。
看着它们,我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即使是蝴蝶,也比我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父母的墓碑。
然后,转身离开了墓园。
阳光依旧明媚,世界依旧喧嚣。
而我,依旧只是一个孤独的幽灵,游荡在这个冰冷的世界。
走出墓园,我感到一阵空虚。
像是灵魂被抽空,只剩下一具躯壳在机械地行走。
我决定去定制一块墓碑,为我自己。
走进一家墓碑店,一股石灰的味道扑面而来。
店里很安静,只有老师傅一下一下的敲打声。
“师傅,我想定制一块墓碑。”我的声音干涩,像是砂纸摩擦地面。
老师傅放下手中的工具,抬头打量我。
他的眼神浑浊,像是看透了生死。
“写什么名字?”
“谢佑泽。”
“生卒年月呢?”
我沉默了。
“就写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要。”
老师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开始测量尺寸,计算价格。
我付了钱,离开了墓碑店。
走在街上,阳光刺眼,却照不进我冰冷的心。
世界依旧喧嚣,但我感觉自己与它格格不入。
像一个被放逐的灵魂,游荡在人间。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曾经的学校附近。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阮斯敏。
我的高中同学,她看到我,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谢佑泽?真的是你!”
我看着她,努力地回忆着关于她的一切。
却发现记忆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
“你还记得我吗?”她问。
我点点头,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当然记得,阮斯敏。”
“哇,好久不见了!你变化好大啊!”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最近怎么样?”
我摇摇头,不想多说。
“走啊,我们班正好在聚会,一起去吧!”她热情地拉着我的胳膊。
犹豫了一下,我最终还是答应了。
或许,在喧闹的人群中,我能暂时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
推开饭店沉重的木门,喧闹声浪扑面而来。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扫过来。
我有些不自在,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
阮斯敏挽着我的胳膊,高声宣布:“这是谢佑泽,高中的风云人物!”
气氛微妙地变化了,我感觉到,这些目光里,不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夹杂着某种讨好和巴结。
我知道,他们巴结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他们以为我仍然拥有的,和林悦的关系。
这种感觉,让我窒息。
我需要呼吸,需要逃离,我低声对阮斯敏说:“我去下洗手间。”
她点点头,并没有在意。
我逃也似的冲进洗手间,反手锁上门。
冰冷的瓷砖贴着我的脸颊,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隔间里很安静,只有水流的声音。
然后,我听到了细碎的说话声,从隔壁隔间传来。
“就是他,谢佑泽,林悦那个……弟弟。”
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
我的心猛地一沉。
“听说他对林悦那个姐姐有龌龊心思。”
另一个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拳头紧紧攥住。
“真的假的?你表哥沈翌年告诉你的?”
“对!千真万确!我表哥还能骗我?说是林悦要和他结婚了,谢佑泽插在中间当小三呢!”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