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翻找出电话本。
「何**,你那好女儿又去找你了是吧,一家子狼狈为姧的东西,这些年就可着我一个人欺负!」
我听不到电话那边说了什么。
只有妈妈越来越大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到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哭她单亲妈妈带孩子不容易,哭她女儿胳膊肘往外拐。
我本能地想伸出手擦干她的眼泪。
像以前那样,奶声奶气地保证。
「妈妈,我只会和你一直在一起的。」
事实上,我也从未生出离开她的心思。
上了小学后,我慢慢理解了妈妈当年那么愤怒的原因。
她为我遮风挡雨,和重男轻女的奶奶针锋相对。
可我,却变成了背刺她的那把剑。
虽是无心,伤口也依然存在。
所以,我会学着做家务,捡废品补贴家用。
妈妈爱喝酒,喝完了会朝我发泄情绪。
可有一段时间,我会隐隐期待着醉酒的妈妈。
只有那样。
我才能在妈妈倒在沙发上时,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她。
我还可以环抱着她,不用害怕突如其来的巴掌。
就一点一点地,将头埋在她怀里。
除了那一次,她打得实在是狠了。
我跑出门,一路就跑到了爸爸的新家里。
看到爸爸拿着奥特曼玩具,冲他新儿子扮着鬼脸。
我不敢出声了。
怕打扰到别人的幸福。
是爸爸看见了我,看见了我遮掩袖子下的伤痕。
我一瞬间哭出声,颤颤巍巍伸出手。
「爸爸,抱。」
爸爸先是一惊,颤抖着手想来抚摸伤痕。
「爸爸,我这个奥特曼不会拼了,快来帮我!」
一个呼唤。
爸爸的手停在空中,转而掏出了手机。
我慌了。
不能让妈妈知道我来过这。
她会伤心的。
我咬着牙将手机打掉,一溜烟撒腿就跑。
不敢回家。
北风吹得呼呼的,经过桥洞时。
好多乞丐上下打量着我。
黏着的目光让我一步也不敢停。
等回过神来,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是好心的邻居在垃圾桶旁发现了瑟瑟发抖的我。
送我回家时,妈妈像看仇人般看向我。
「不是去你爸爸那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我瑟缩着想解释,可那只是无谓的狡辩。
即使到了现在。
妈妈也坚信不疑,认为我半夜不着家,一定是又去找了爸爸。
于是她起身,骂骂咧咧地锁了房门。
订了闹钟就呼呼大睡。
我看了一下外边零下十度的天气。
竟有点庆幸。
还好是我已经死了,不然在外边待上一会。
会成雪人吧。
我又翻找着妈妈的工作表。
值班是在明天下午啊。
我想了想在书上看到过的遗体修复过程。
那时候,我应该更难看了吧。
也不知道,妈妈在看到死去的我时。
会不会哭啊?
妈妈是被警察局电话吵醒的。
大概是总算找到我的家属电话。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沉重又悲哀。
一连说了好几个节哀。
妈妈愣了会,忽地哈哈大笑。
「说吧,何喜乐给了你们多少钱?想引起我注意是吧。」
她「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静**了会,像是自言自语。
「她怎么可能被车撞死,估计是怕我生气找人演戏呢。」
「小小年纪不学好!」
越说,她脸色就越轻松。
甚至哼起了小曲,打扫着屋。
直到那个电话锲而不舍地再次响起。
「别打了,你告诉她,现在回来我就不打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