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有点不安心了。
匆匆收拾了一下房间,就骑电动车朝爸爸家去。
一路嘟囔着:「可别被我抓到了,没心没肺的东西。」
我跟在她身后。
看她找了开锁工人开了门。
一进屋就大喊着让我滚出来。
又跑进最里边的小屋。
那里是曾经他们离婚后,爸爸许诺过在新家给我留的房间。
只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杂货间。
堆着农具和报废的儿童玩具。
灰尘呛得妈妈咳嗽。
她有些呆愣。
「这不应该是喜乐的房间吗?」
愤怒浮上了她的面孔,她迫不及待地想出门找爸爸问清楚。
却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奶奶和爸爸。
想来他们也收到了警察叔叔的电话。
奶奶气定神闲:「哎,没事,那一看就是那賎女人想的法子。」
「她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娃,还因为那个女娃和我吵架。」
「现在就是看你有钱了,想用孩子引起我们注意呢。」
爸爸低垂着头,嗫喏着反驳:「可喜乐她妈,好像对喜乐也不好。」
奶奶放声大笑起来,眼里射出恶毒的精光。
「那当然不好了,多亏了我当年辛辛苦苦教喜乐埋怨她妈妈,还教了大半天说那句话。不然等她们母女俩联合起来,以后喜乐怎么给你养老?」
妈妈如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已经冲出门掐住了奶奶的脖子。
「原来是你这个老賎人,我说喜乐怎么会小小年纪说那种话!」
他们相互撕扯着、谩骂着、直到爸爸将他们分开。
妈妈灵魂出窍般枯坐在地上。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喜乐真不在你这吗?」
奶奶没好气:「賎丫头,我在一天都不会让她进我家的门!」
妈妈彷佛想起了多年前的晚上。
喃喃自语:「那……那年冬天,我的喜乐去哪里了。」
没人能够回答她。
妈妈出了门后,颤抖着手给刘姨打通了电话。
抖着声音讲着这件事。
「你说,她一个小孩子,现在能去哪啊。」
刘姨宽慰她。
「喜乐聪明着呢,估计和你赌气到朋友家玩去了。」
像是一针强心剂。
妈妈恢复了神色。
「对,一定是这样的,她就是想让我先低头。」
我突然感觉自己身体深处涌出了一股力量。
那是所谓最爱的人的「愧疚」。
我细细感受着,不多,但已足够让我有精力继续跟在妈妈身边。
我看着她走进一家饰品店。
搓着手买下了一个粉**嫩的洋娃娃。
眼里有了点母亲的疼爱。
「等喜乐回来,我就把这个娃娃给她。」
我伸出手轻碰了一下。
软软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娃娃。
我看着妈妈强压不安去上班。
换上工作服,进了殡仪馆。
上面躺着的是被白布罩着的我的尸体。
妈妈先掀开腿部的布。
露出被碾压变形,膝盖错位的「一滩」腿。
旁边已经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妈妈却很是镇定。
她工作能力很强,干的时间又长。
有条不紊地拿出专用湿布细细擦拭着。
又费了好大的力才将骨头摆正。
接下来是腰部。
破了好大一个洞,被肠子堵住。
妈妈拿着手套往里塞,又细细地缝针。
感叹道:「这也太瘦了,一看就营养不良。」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确实是这样。
妈妈生日前我为了省钱买礼物,一天只吃一顿饭。
用水充饥。
自然更瘦了一点。
身体都修复完毕后。
才到了难度最大的脸部。
「听说这脸可惨了,估计我们要修复很久呢。」
一个眼睛圆圆的实习生怯生生地说。
妈妈瞪了她一眼,随即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那也得修复,不然家属怎么忍心看呢?」
「现在还没有家属认领呢,听说今早警察打了电话也没用。」
那人小声反驳。
妈妈没再说话,在仪式过后。
所有人虔诚鞠躬。
妈妈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拉开蒙在我脸上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