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贵妃居高临下扫向她，冷嗤：“怎么，想给你主子报仇？”
白昭低眉俯首：“奴婢有话想和贵妃娘娘单独说，不知贵妃娘娘能否移步？”
韩贵妃眼眸微眯。
这白昭，谁都知道，就是柳若雨手里的王牌。
她小看柳若雨，可却并不小看白昭。
韩贵妃一收苏绣团扇，倨傲地睥睨了白昭一眼:“哦？本宫倒要看看，你还想怎么为你的主子翻身。”
她哼笑一声，莲花步朝着一处偏僻院落走去。
白昭自觉跟上。
韩贵妃扬着下巴：“想吐露点什么？若是本宫不满意，仔细你的脑袋。”
白昭低着头：“奴婢知晓娘娘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身孕的原因。”
刹那间，韩贵妃脸上遍布冷色。
所有人都知晓，韩贵妃嚣张跋扈，冠宠六宫。
可所有人都不知晓，在无数个日夜里，她总是恨自己肚子不争气，竟然半点动静也无。
她渴望有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公主，她都会给小公主宠上天。
韩贵妃眸间似有怒色，她逼近一步：“你如何知晓这一切？！”
白昭不卑不亢地抬头，对上韩贵妃那双冰冷的眼。
“奴婢会些医术，能治好娘娘这不孕之症，只要娘娘高抬贵手，不让奴婢进冷宫。”
韩贵妃冷嗤一声：“本宫当你果真忠心耿耿呢，怎么？就只求本宫救你？”
白昭也不理会她的暗讽，激将道：“只是救奴婢而已，娘娘难道也怕吗？”
韩贵妃：笑话！你以为本宫会被你唬住不成？”
白昭淡笑：“娘娘不怕，那奴婢也不怕，奴婢就直说了，其实，娘娘这是阴阳两虚，脉象走空，故而才会半夜腹痛不止，口渴体热，肺部无津，白日里则是手脚冰凉，夏日也是如此，而且，想必贵妃娘娘每隔几日，便会无法集中注意力，心跳加速久久才能平息，更有一点，贵妃娘娘是否会觉得每当侍寝之时，小腹阵阵绞痛。”
韩贵妃瞬间神色大震！
这…！连太医都不知晓的症状，她又是如何知晓！
就因为怕查出更多不能生育的病症，她不敢多言，可…她却全部知晓！
白昭温声抬眸，像是带着某种蛊惑：“娘娘本就得宠，若是再有一子傍身，岂不能稳拿六宫打理之权？”
韩贵妃眸色不定，带着些许犹疑。
她当然知道自己有多渴望有一个孩子，何况，以她的身份，若是有孩子，拿下如今空着的皇后之位也是极其轻松。
可白昭，她对柳若雨那么忠心，真能为她所用？
“本宫如何确保，你不会别有用心？”
白昭迎着韩贵妃质疑的视线：“奴婢只是不想去冷宫，奴婢也是人，想好好活着有错吗？况且在这六宫内，奴婢去哪里，全凭娘娘一句话。”
换言之，各取所需。
韩贵妃眯眼打量着白昭，那凌厉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看穿。
她的语气充满试探：“你是想来本宫的淑华殿伺候？”
白昭淡笑，那双透亮的眸子看穿一切，她知道，此刻但凡她说一句是，韩贵妃必然会觉得她另有所图，就会立刻将她处死。
她反问：“奴婢曾是皇后娘娘的人，娘娘将我安置在您的宫中，您放心吗？”
韩贵妃微怔，没想到白昭会这么直接。
“不如打发奴婢去辛者库吧。”
韩贵妃神色松了松，也是，辛者库，最卑贱的地方，不怕白昭翻起什么浪花。
韩贵妃倨傲颔首：“你最好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奴婢不敢，奴婢说了，只想好好活着。”
当日傍晚，白昭便被韩贵妃以大不敬之由，安排去了辛者库。
她没来得及再回到景仁宫，听说柳若雨得知她不愿去冷宫，大为震惊，嚷着要见她，被韩贵妃拦下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傻傻地冲在前面，将一切都拱手相让了。
她会有自己的新生活。
白昭深吸一口气。
她缓慢步入辛者库，入眼的便是最低等的宫女们正在忙碌着粗活。
哪怕到了晚膳时间，她们也没有半分歇息的日子。
掌事嬷嬷没给她半分好脸色：“去，把这几个宫殿的粪桶都刷了！若是刷不干净，要你好看！”
“是。”白昭规矩行礼。
嬷嬷走了，一个宫女提着一桶满满当当的水，费劲儿地从白昭身边走过，却又回过头来。
她诧异地望着白昭的脸，旋即嘲弄地笑了出来：“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白昭吗？你也有这样一天。”
宫女名叫扶摇，正是先前孟嫔身边的大宫女，恶事做尽，在陷害白昭时，白昭反击自保，设计她被贬入辛者库。
白昭瞧她一眼，平淡转身，拿起洗刷粪桶的毛刷。
扶摇冷笑，眼神带着恨意：“还瞧不起人？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呸！”
其余几个宫女与扶摇交好，对白昭这种平日里需要她们行礼的大宫女，更是目带奚落与嘲讽。
白昭自顾自地打水，清洗。
扶摇在一旁和众人冷嘲热讽，她一句都没放在心上。
与这些人逞一时之能，不是她的目的，她更没有必要耗费心神在这上面。
一连几天，白昭都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
而她的忍让，更是让扶摇等人变本加厉。
不是往她饭菜里放虫子，就是往她洗净的衣裳上撒沙子。
白昭一一无视。
直到——
半夜时分，白昭刚忙完洗刷粪桶一事，打着哈欠回到偏院厢房入睡。
这里面是十人睡的大通铺，她的位置被排挤到漏风的最外面。
天气很冷，白昭裹在被子里，却依然能感受到呼啸的寒风，
太过疲倦的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偌大的厢房内，有人悄然从被窝起身。
几人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同一种恶毒的笑，扶摇心里记恨着当初白昭给她的耻辱，她提起早已准备好的一桶冷水，猛地朝着白昭的床铺浇去——
“哗——”
冰凉的脏水，倾泻而下！
白昭猛然惊醒！
她整个身子都被凉水浸透，坐起来时，水珠还顺着发丝滑入日内，让她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白昭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刀，直射向扶摇！
扶摇被吓得一哆嗦，但下一刻就想到皇后已经被贬入冷宫，顿时高昂着下巴，得意道：“白昭，今天，就是给你的一个教训，你既然进了这里，只有任我磋磨的份！”
“就是，谁让你以前欺负扶摇姐姐，这都是你活该的！”
“你还以为自己是大宫女呢？到这里来，你就是和我们一样低贱的女奴！”
“要我说，扶摇姐姐这都是轻的，你就好生受着——”
那附和的宫女尚未说完，就见白昭浑身湿透地从床铺上下来一把抓住扶摇的衣领。
她那张冷艳的脸上，遍布寒意。
宫女们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