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吵得姜云禾太阳穴突突地痛,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眼前血红一片。
怔愣一瞬。
姜云禾猛地掀开头上的鸳鸯戏水红盖头。
发现自己坐在一顶轿子中,大红绣花绸缎的轿帏上,还绣着艳丽浮金的大喜字。
再低头看着自己,一身正红锦绣披帛婚服。
姜云禾想起来了,这不是自己同王爷大婚时的场景吗?
她从厚重繁复的袖口伸出手,对着自己的大腿狠掐了一把!
“嘶!”
痛!真的痛!
这一刻,她真正确信自己还活着!
姜云禾顾不上礼仪掀开帘子,长街上乌泱泱站满了人,都来观看今日定远侯府与璟王联姻的盛景。
她重生了,重生在嫁给王爷这一天。
她还没有怀孕难产而死,侯府也没有被冠上谋逆杀头的罪名,哥哥也没有被卷入贪污的案子。
姜云禾掩住嘴巴,不由喜极而泣。
陪嫁丫鬟青提眼疾手快,瞧见自家**竟然自己把盖头揭开,连忙一把扯下,四下里扫视了一遍没人看见,这才松下一口气。
“**!奴婢知道,您今日与王爷大婚,心情激动,但您也不能……”青提抬眸扫视,压低声音小心提防,“也不能自己把盖头揭开,还露出脸来啊!”
姜云禾听着青提的声音,心里不由又激动了几分。
“青提!你和岚翠都还在!”
青提和岚翠是侯府的家生子,打小便跟着她,情如姐妹。
上一世,青提被王府那个嬷嬷诬陷偷盗,趁着自己不在,偷偷将她杖毙。
而岚翠,在两月后的一场瘟疫中,丢了性命。
青提无奈轻叹一口气:“**!你快别说胡话了!”
说完,又瞅了眼喜轿另一边的岚翠,还好岚翠姐姐不知道偷偷把帘子掀开,不然待会儿又得被她说教了。
那一场马球会上,少年裘马轻狂,一展英姿,引得盛京无数高门贵女为他倾倒。
姜云禾军营生活多年,英姿飒爽的男儿自然见了不少。
但马场上的裴承璟身姿挺拔如青松,当他剑眉下那一双璀璨似星的双眸看向她时。
她不得不承认,她小鹿乱撞了。
可她作为侯府嫡女,也是有几分傲气的,她只把那份情愫埋在心底。
谁料最后一场马球会对决,竟是她与哥哥一队,对决璟王与鄂嘉郡主那一队。
鄂嘉郡主打小讨厌她,赛场上故意骑马撞她。
这一撞,便撞出了她与璟王的这场婚事。
在众人的惊愕之声中,她落到了他的怀里,他抱着她,草地上狠狠滚了几个圈。
那时,姜云禾被他环在臂膀中,在碧蓝澄澈的天空下,她分明看到了他躲闪的眼睛。
她惊惶起身,慌乱逃离。
此后京中疯传,定远侯府的二**被璟王当众搂在怀里,压在身下,失了清白。
而这璟王,不久前才养了个外室。
对于这样的皇胄来说,正妻尚未娶进门,便养了外室,无疑是对正妻莫大的羞辱。
这样的人家,放在从前,定远侯是绝对不会把女儿嫁过去的,但一想到女儿因此名声尽毁,无奈只能腆着一张老脸,进宫求了皇上圣旨赐婚。
皇上的圣旨,是莫大的荣耀。
圣旨下来的时候,姜云禾是开心的。
毕竟,她是真的心悦他。
许久后,姜云禾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
她一步步,落入了他的圈套。
连带她的家人,都身首异处。
姜云禾垂下眸子,眼底一片冷沉。
前世的她对王爷一片痴情,婚后对他百般讨好,他却从来都是对自己冷心冷情。
大婚才过一月,他竟把外面的外室堂而皇之带进门。
裴承璟婚后,只一味偏宠那个小妾,让自己成为整个盛京的笑柄。
自己那个孩子,得来极为不易。
母亲说,后宅女子,生存艰难,若能有个孩子傍身,即便没有夫君的宠爱,自己也能在王府立足。
于是**那日,他喝得酩酊大醉,自己欺身而上,才得了那个孩子。
从前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面费尽心思娶了自己,一面又厌恶自己。
原来她恨的,是整个侯府!
前世她在王府相继折了青提和岚翠两个心腹,连侯府出了那么大的事,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她还为了那个王爷的孩子,丢了性命。
终是一腔深情错付于狗!
姜云禾想清楚了,与其错付一生,不如当机立断!
她不想嫁给裴承璟了!
姜云禾用手敲着轿身,一旁的岚翠听见声音立马应声:“怎么了?**。”
“我肚子疼!停下轿子!”
“**,今儿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呢!怎么能停轿子呢,你且忍耐一会,等拜过天地就好了!”
岚翠无奈按了按眉头,关于自家这个二**的婚事,皇上其实原来有意将她赐婚给太子,侯爷手握兵权,太子继位后,正好助他稳固朝纲。
可不曾想,半年前,太子在秋猎中没了踪迹。
而这璟王是当今圣上第六子,听闻他嫡妻都还没有娶进门,便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这璟王在朝中只担了个闲职,除了长得好看些,好像也没什么优点,要不是那场马球会上的意外,**也不会嫁给他。
如今皇上身子大不如前,朝堂关于立储一事争论已久。
侯府实权在握,侯爷平定西北边陲,战功赫赫,自然是不想让**去淌璟王这趟浑水的。
姜云禾静下心来沉思,尿遁这借口属实不算高明,而且如果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偷偷跑了,侯府和王府丢尽颜面暂且不说。
圣上的赐婚她若抗旨不遵,那可是株连九族杀头的大罪。
她不能为一己之私而损害整个侯府的利益。世家大族的儿女,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除非这件事情。
有不可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