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以为，你还有爸妈？”

祁野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冰冷的视线里，携带着落井下石的嘲讽。

来不及开口，男人已经径自离开了。

愣在原地的曲欢，心头涌上一阵说不清的恐惧和不安，许久后，抬起手颤抖着抹去脸上的血迹，麻木的拍打着扶手上的按键。

轮椅启动，朝着曲家驶去。

深夜，曲家宅邸外聚满了人，媒体记者、银行人员、看热闹的群众。

曲欢神情恍惚地看着被贴上封条的曲家大门，耳边传来围观人士的纷繁议论声。

“听说祁野收购了曲氏集团......”

“这祁野不是曲家女婿吗？多大仇啊，非得搞垮人家？......”

“听说连他岳父岳母也被他逼得跳楼了，当场咽气......”

当场咽气。

四个字，在曲欢耳边循环回响。

两坛骨灰，冷冰冰地摆在眼前。

曲欢挤进人群里，失神望着眼前的骨灰盒，嘴里发出低哑而颤抖的询问声：“是谁烧的？”

“祁总同意的，那几天您不在，所以祁总代为处理了。”

握住扶手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骨节一阵阵泛白。曲欢咬紧了下唇，一言不发。

银行工作人员见状，走到她跟前。

“曲**，法院已经把这房子执行冻结了，你来得正好，去收拾一下你父母的遗物吧。”

遗物。

曲欢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一句话，红着眼圈驱着轮椅进了客厅。

沙发上，摆放着小时候她和妈妈一起编织的抱枕。

玄关处的展示柜里，放置着她从小收集的手办玩具。

照片墙上，一家四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

“欢欢，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妈妈的声音隐约传来，曲欢猛地转头，厨房里却空无一人。

“你妈累了一天了，别让她忙活，走，老爸带你们吃法餐去！”

“好......”曲欢轻声应着，扭头看向沙发。

那儿也没有爸爸的影子。

他们都不在了。

正如祁野所说，她再也没有家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三年前，从她被撞断双腿后，她就没再回来过，没再见过她的父母和妹妹——

“欢欢，什么时候回来看看爸爸妈妈？我们想你了......”

“爸妈，我......很忙，祁野非带着我去国外环游，不好意思，这个假期又不能陪你们了......”

......

明明只隔着几条街的距离。

她却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拖着残废的双腿，带着浑身的瘀伤，出现在他们面前，去伤他们的心。

她只能一遍遍编造着自己也不信的谎言，在视频和通话里伪装出幸福模样，请他们放心。

这拙劣的独角戏，她演了三年。

现在，他们不在了，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让他们伤心了。

可避而不见的这三年，却成了她永远无法释怀的遗憾。

早知这样，当初多陪陪他们多好？当初，不嫁给祁野多好？

“爸，妈，我错了......”

父母的音容笑貌在身边环绕不停，曲欢面无表情，埋头整理着家中遗物，眼泪源源不断沿着脸颊淌进嘴里。

苦得她心尖一阵阵发颤。

可这堆满了客厅的遗物，又能带去哪儿呢？三年了，哪里才是她的家？

......

“曲**，这些遗物你都放弃了吗？”

曲欢只身一人进屋，又孑然一身出来。

电动轮椅朝着祁家的方向缓缓驶去，载着曲欢，和她仅剩的一切——

两坛骨灰，一张照片。

周围的议论声在耳边渐渐退远。

......

“妈呀！这什么东西？真晦气！”

推开客厅大门，女人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阿野，你快看啊，这要死不活的瘸子到底搞什么鬼？什么都往家里带！”

曲欢冷眼抬头，视线扫过女人的性感睡裙，落在一张和夏瑶一模一样的脸上。

夏菡，夏瑶的孪生妹妹。

和夏瑶同样，是她曾经的发小。

“你为什么在这里？”曲欢失神问道。

“她怀孕了。”

祁野应声出现在她眼前，冷冷瞥向她怀里的骨灰罐，一脸戒备地将夏菡护在身后，毫不掩饰眼底的嫌恶，“这种东西，不能进我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