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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相思已负 作者:五亿 更新时间:2025-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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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王府被抄家的那一日,我痴恋了数年的郡主被人打断了手扔在大街上。

京城中的勋贵们纷纷避之不及,就连和她有婚约在身的嫡兄,也提出了退婚。

是我自愿代替兄长娶了她,买下宅院,用最好的药治她的手。

谁知衡阳王府沉冤昭雪那一日,沈清梧却在宫宴上求嫁我的嫡兄萧序安。

她说,她要折磨兄长,让他后悔当初落井下石。

可在行酒令落败,众人要萧家公子罚酒时,沈清梧却把目光投向了我。

“瑾瑜,你只是有胃疾而已,可序安他已戒酒多年,这酒你来替他喝。”

1.

方才跪在地上诚心求娶萧序安的沈清梧,此刻冷淡地看着我。

就像是没有一丝感情一样。

我目光中露出悲伤。

长兄在她身侧附耳,假意劝道:“清梧,既然瑾瑜身体不适,不如还是让我来吧?”

那壶盛满的佳酿被搁到了我面前。

沈清梧皱眉道,“瑾瑜,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我敛目,顺从地接过。

忍耐着腹痛,在雪地中将它一饮而尽。

萧序安搂住沈清梧的肩膀,看向我时眼中**裸的嘲讽。

就好像,我是街上请来为他二人助兴的戏子一般。

我的腹中抽痛,一口酒呛出了喉咙,狼狈地跌倒在雪地里。

**辣的痛让我实在难忍,仰起头哀求道:“郡主,我不胜酒力…”

“能不能让我先行一步…”

她的手一偏,手中的茶水倒在了兄长的肩头。

沈清梧心疼地替她擦拭干净,转头看向我时多了几分不耐烦:“痛就回去,今日是大喜的日子,难道还要本郡主亲自送你吗?瑾瑜,你别平白地找晦气。”

我愣住了,犹豫了一刻,拖着崴伤的脚一步步往后退。

“臣知道了。”

厚厚的雪落在我的肩头,压弯了脊梁。

不远处,沈清梧动情地依偎在兄长怀里,忘情地拥吻在一起。

郎情妾意的画面,刺痛了我的眼睛。

三年前,为了治沈清梧的右手,我远走西南,拜访隐居山中的名医,甚至在给她试药时染上了胃疾。

一旦遇上辛辣**之物,便会出现不适之症。

沈清梧知道时,心疼地红了眼睛,亲手为我煎来草药调理。

“瑾瑜,你待我如此,我怎样才能报答你…”

可是现在,她说我只是体弱而已。

她的夫君,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

2.

一瘸一拐地走出宫墙,看守的小黄门轻蔑地扫了一眼我身上的衣服。

哼了一声道:“到底是庶子,上不得台面的。跟在郡主身边五年,还不是没名没份的?”

“等到萧长公子入了王府府,你这攀高枝的美梦,怕是要落空喽!”

我脚步一顿,不由地拉紧了衣服。

沈清梧满不在意的眼神,其他贵人们的鄙夷不屑,还有小黄门的嘲讽,砸得我抬不起头。

我蹲在墙角,胃部的不适让我再也走不出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你明明说了不会负我的…”

我筋疲力竭,昏倒在了雪中。

意识抽离的前一刻,我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看见了一双极好看的琉璃目。

“公主殿下…”

我睁大了眼睛,连忙挣扎着要走。

沈挽棠叹息一声,吩咐侍卫将我扶上了马车。

3.

沈挽棠一路领着我回了公主府。

马车上,她不顾我的阻拦,掏出帕子为我擦干身上的血迹。

我不知所措道:“殿下身份高贵,怎能如此…”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替我清理。

“你再说一句,这腿说不定就要废了。”

我噤了声,不敢多言,只能看着她将毛氅脱下,披在我的身上。

“你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她顿了顿,眸色幽深:“沈清梧也不会知道。”

我心头一片苦涩。

“郡主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臣的。”

从前的我,在沈清梧的面前,从来不用自称臣。

沈清梧年少时便能诗善画,才情远扬,更为难得是她有一副好皮相,还钟情于我长兄。

这些年来,沈清梧每回从皇宫回家,都会给长兄带不少好玩的玩意儿。

西域进贡的奇珍,羊脂玉手镯,还有她亲自养大的一匹小马,都被送进了长兄的院子里。

她对萧序安的偏爱,无人不知。

可又有谁知道,当初兄长带着她饮马河边,惊鸿一瞥,让我痴心了许多年。

衡阳王府被奸人所害,一朝倾覆,沈清梧被打断了手扔在街头,长兄路过时连马车都不肯下。

是我长跪在父亲的书房前,忍着他踹在心口的一脚,执意替兄长娶了她。

我用姨娘留下的所有钱财,为她安葬了亲人,买下了小院子。

她断了手,我就在山下跪了一夜,请名医出山。

她心如死灰,我就日复一日地陪在她身边,轻言安抚。

“清梧郡主永远是我记忆中才情横溢的少女。瑾瑜相信,终有一日璞玉会再现于世间。”

我陪着他,从无法弹琴作画到技艺更盛从前,直到衡阳王府沉冤昭雪。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沈清梧扑进我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瑾瑜,还好有你在。”

“我想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你愿意娶我吗?”

我满心欢喜,以为能和她长相厮守。

直到萧序安送来一块玉佩,向她诉苦说:“当日弃你而去,全都是父亲不许。清梧,你我青梅竹马的情谊,难道你不明白我对你的心吗?”

“你当真要抛弃我,选择一个低贱的庶子?”

沈清梧毫不犹豫地求贵妃赐婚。

当着我的面,他们紧紧相拥。

她眼眶通红,像是得到了失去已久的珍宝。

五年里,我从没见过沈清梧如此欢喜。

那一刻,我知道我输了。

我失落离开,沈清梧却追上我,告诉我:“萧序安曾经弃我而去,如果不让他也尝尝我的感受,我怎能甘心?”

我看着眼前的人,却渐渐分不清,她眼中的深情究竟是真是假?

4.

马车温暖又颠簸,我很快依偎在沈挽棠的身侧睡着了。

她的肩膀僵住了,却也没有把我推开。

到了公主府,陈太医帮我诊断后摇头道:“这胃疾是经年的旧伤了,怎么不早些医治?拖到了现在,只怕用最好的药也会留下病根。”

他又皱着眉头:“殿下心疼意中人,怎么还让他在寒风中穿成这样?”

陈太医是宫中的老人,也是看着公主殿下长大的,说话时多有不客气。

我刚想要出言反驳,却看见沈挽棠难得地沉默。

只好低下头轻声说:“以前看过了,郎中说治这胃疾要一贯钱,太贵了。”

其实那时候我刚卖了熬夜做的画作,刚好有一贯钱。

可是我哪里舍得用来抓药,转身走进了铁匠铺子,给沈清梧买了一架琴。

想着想着我就红了眼眶。

我对沈清梧那样好,好到连自己都不顾了。

夜里,公主府的小厮将我送回了家。

刚推开门,沈清梧便焦急地将我揽进怀里:“瑾瑜,你去哪里了?”

她的身上还带着男子身上才有的沉香味。

我推开她,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沈清梧不依不挠地拉住我,皱眉道:“你还在跟我闹脾气吗?方才不过是逢场作戏,几杯酒罢了,哪能真的要了你的命?”

腹部又隐隐发痛,我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忽然觉得很疲惫。

“郡主殿下,”我甩开他的手,“男女授受不清,别让臣脏了您的手。”

她错愕地松开了手,眼看着我关上了房门。

次日一早,沈清梧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到了我床头。

她亲昵道:“我亲手给你熬了粥,还不快起来尝尝?”

手上还有一道被菜刀划伤的小口子。

沈清梧是金尊玉贵的郡主,五年来,我从没让她碰过茶米油盐,全是我一手操办。

如今,她倒是肯为我洗手作羹汤了。

我倚在床头,任由她一口一口喂着我。

沈清梧深情地看着我,一如这些年来的朝夕相对。

麻木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丝丝的暖意。

“郡主,我…”

我刚要开口,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清梧,不是说好了今日要和我一起去骑马吗?”

5.

我垂眸,身下的被子被手抓得起了褶。

萧序安笑道,“我把清梧叫走,你不会生气吧?”

沈清梧立刻放下碗,满不在意:“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他搂着萧序安走出了房门,低低的说笑声传进我的耳朵里。

“他只是个侍奉我的仆从而已,如何能跟你比?”

“序安,你才是我心中至高无上的云间月。”

可是今日是我的生辰啊。

我曾对沈清梧说,小时候我不在姨娘身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长大,从来没有过过生辰。

长寿面是什么滋味的,我从来不知道。

沈清梧知道后心疼不已,她亲自下厨为我做了一碗长寿面,还向我许诺:“往后你的生辰,都有我陪你过。”

她牵着萧序安的手走远了,也听不见我说的话了。

我做好了长寿面,一个人等到了深夜,也没等来沈清梧。

反倒是公主府的人送来了贺礼。

我追着马车出去,想对沈挽棠道一声谢,却在转角处看见了一双拥吻在一起的身影。

沈清梧的声音里满是娇媚:“序安,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萧序安的手在沈清梧身上摩挲着,一把扯下来我我送给她的梅花发簪。

他摸着发簪的流苏,笑道:“清梧都有瑾瑜送的发簪了,还说想我?”

“你要是真的爱我,就把这发簪扔了。”

她随手抢过那发簪,扔了出去。

眼泪无声从眼角滑落。

沈清梧在他耳边诉说着这五年来的思念,扎在我的心上,字字犹如利刃。

“萧瑾瑜行为粗鄙,不过是个解闷的玩意儿罢了。若不是当年我蒙难,他那样的人,连给本郡主提鞋都不配!”

“序安,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你。只因他长得与你有三分相像,我才把他留在身边,聊做慰藉罢了。”

他们极尽暧昧地纠缠在一起,**不绝于耳。

分不清是怎么离开的,浑浑噩噩之间,一双温热的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沈挽棠轻声叹息:“瑾瑜,别看。”

6.

再睁开眼,沈清梧满脸心疼。

“怎么好端端地昏倒了?”

她撞见我渗出血的脚踝,熟练地伸手要替我揉捏。

我低眉避开,开口说话时嗓音沙哑至极。

“郡主殿下,你曾说会嫁我为妻,如今还作数吗?”

沈清梧的手顿住了,她眼神慌张,不经意露出了脖颈上暧昧的水痕。

“瑾瑜,再等一等我…”

她声音飘忽,怕是连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明明,当初是她执意要拉着我的手,在姻缘寺前虔诚跪拜,流着泪要我答应,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清梧,你这颗真心,明明不是我求你施舍的。

见我落泪,她手足无措地牵住我的手,想要吻我。

又被我推开。

“夜深了,郡主请离开吧。”

许是我冷淡的态度触怒了他,沈清梧气得一把将茶杯扫落。

碎裂的瓷片划破了我的手。

“萧瑾瑜,这些年来我是不是将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你我成婚时没有过礼,你还不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本郡主要做什么,不必经过你同意!”

她气急败坏:“要是再这般不知尊卑,给我甩脸色,即刻把你赶回萧家。”

眼前的沈清梧实在陌生。

我陪在沈清梧身边五年,举案齐眉,从无半句怨言。

情到浓时,她也曾经与我耳鬓厮磨,说着此生非我不嫁的情话。

“瑾瑜,你虽是庶子,可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唯一。”

昔日的情话涌上脑海,刺痛了我的心。

低头看向怀间一道明黄的圣旨。

我的心略略安定了下来。

还好,不用你赶我走,我自会离开。

相伴五年,我只恨从未看透她,负心薄幸,鲜廉寡耻。

7.

不出三日,小院中的东西我就收拾干净了。

五年来,我一心扑在沈清梧身上,连夜作画换来的钱也全给他买了衣服首饰。自己身上穿的旧袄子,几年了也没换过一件。

我看着干净的小院,沈清梧送过我的所有东西,我都没有带走。

而我送给她的,尽数扔了出去。

到最后,我的东西竟只有薄薄的一个包袱。

我合上门,坐上了东宫来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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