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
“哎哟,家门不幸啊。”
“要死也死远点啊。”
“死在家门口不是膈应人吗?”
*
大祁国,云州府,白石县,青柳村。
一个皮肤粗糙黝黑,双手满是老茧的农妇跪在一个土坯房面前。
她抬着头,拉着面前的老妇人,哭得声音干哑。
“爹,娘,求求你们了。”
“甜甜还有气,你们就让她进去换身衣服吧。”
农妇身边还跪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姑娘,和一个四五岁模样的男孩。
大姑娘也跟着哀求,“爷,奶,你们就让甜甜进去换身衣服吧。”
男孩一言不发,但一双眼眸却满是恐惧,身子也在颤抖。
三人的身后躺着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身上穿着喜庆的嫁服。
嫁服湿漉漉的贴在女孩身上,显得她格外消瘦干瘪。
这女孩叫田甜,前几日刚及笄。
田家的爷奶为了五两银子,把她送到隔壁村的程家去冲喜。
今天早上被接走,一脚踏进程家的门,还没踩实,新房里的夫君就断了气,没到午时就被程家送了回来,还跟田家爷奶要走了那五两银子。
到手的五两银子没了,田家爷奶一气之下,不让田甜进门。
还把年初死了夫君的儿媳妇卢桃、入夏后死了夫君回家投奔的孙女田香、五岁了还不会说话的田景和一起赶出了家门。
免得她们一家三个扫把星再克死了他们。
更是扬言要把卢桃休了。
小姑娘田甜以为是自己连累了娘亲和姐姐弟弟,愧疚之下投了河。
*
土坯房的门里站着好几个人,刚才直说晦气的正是他们。
他们是田甜的爷奶、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婶、小姑,皆是至亲,却半点情份都没有。
“爹,娘,您们就让甜甜进屋吧。”
“我保证,只要甜甜一醒,我们娘几个马上就走。”
卢桃见田仲卿和王玉兰老两口不松口,开始对着两人磕起头来。
脑袋重重的砸在夯实的泥土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没一会儿,她的额头就青了。
可任由她磕得再用力,站着的几人还是无动于衷。
“不能让她进屋,她要是死在屋里,不是更晦气!”王玉兰叉着腰,虎着脸。
大伯田志高附和着,“爹,她们一家三个克夫命,老二才被克死,谁知道下一个轮到谁啊?”
三婶郭秀云一脸嫌弃,“爹,志成可是要考举人的,沾了晦气,还怎么考啊?”
三叔田志成是读书人,可心思更险恶,“爹,过两年,我考中举人,难道还要拖着她们几个啊?”
大伯母王秀英:“爹,卢氏给我们田家生了两个扫把星,一个小哑巴,外面多少人笑话我们田家。”
她说着往外面看去,巷子里都是看热闹的村民。
王玉兰也跟着看了眼,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老姊妹捂着缺牙的嘴巴看笑话。
她气不打一处来,挥起手掌就抽在卢桃的脸上。
“整日的哭哭啼啼,我们老田家真是倒了血霉了,娶到你这么个扫把星。”
“又生了两个扫把星。”王玉兰用力扯着田香的辫子,然后狠狠的甩在她脸上。
又去拧田景和的脸,“还有一个小哑巴!”
田景和疼得呜呜呜的哼哼,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田香忍着疼,一手托着卢桃的胳膊,一手护着田景和。
“爷,奶,村子里的人都看着呢,甜甜还有一口气。”
“如果今天爷奶不让甜甜进屋,生生的逼死了甜甜...”
田香抬了抬眼,偷瞄田仲卿和王玉兰的脸色,“这事传出去,那小姑跟田雪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