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京准一身死人味,冷眼旁观她演戏。
男人周身散着凉意,衬衫下胸膛的热意却源源不断透了出来,江宝瓷扯出假模假样的笑,手指捏他衣服布料,似嗔似怨:
“我想看你穿浅色,怎么又穿起黑了?”
贺京准用了力,啪的拍开她手,漠然起身:“你就想着吧!”
说罢,空气卷起道凛冽香,男人迈着压迫感十足的步伐推门离开。
江宝瓷撇嘴,跟着起身。
休息厅一群人没敢吭声,赵锐智抓抓脑袋,没话找话的热场子:“嫂子,三哥不爱穿浅色,不是故意凶您。”
“对对对,”简尧接话,“以前上学那会,开他衣柜跟关灯似的,两眼一摸黑。”
江宝瓷整理了下衣摆,抬头时,琉璃珠子般的眼睛水洗似的,可怜到破碎:“不用帮他解释,我懂。”
赵锐智和简尧:“......”
您懂什么?
贺京准是真的不爱穿浅色啊啊啊啊啊!!!!
偌大宽旷的休息厅不知何时空了。
两位主人公离开,明明还有几人在,寂寥却在不经意间充斥进来。
简尧憋了句:“嫂子说了什么,三哥这么听话的走了?”
“你就只注意这个了?”赵锐智拍掌,“嫂子她居然偎在三哥怀里...”
简尧:“人家是夫妻!”
赵锐智:“关键三哥都没推开她!”
简尧还是那句话:“人家是夫妻。”
“这些年,阿准跟谁在一块都带着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死人味,”对面长相飒爽的男人叫查飞,“跟弟妹在一块时虽然也是冷言冷语,但总有些人味了。”
赵锐智:“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合约婚姻。”
贺京准的性格谁不清楚,他哪里像是会温柔对待女人的人。
闻言,简尧斜眼看他:“昨晚跟模特队签约,那个晶晶就往三哥身边凑了一厘米,哥什么脸色你没瞧见?”
赵锐智龇牙歪嘴:“谁叫他谈个生意总盯着手机瞧,也不知道在瞧什么,别说晶晶好奇,我也好奇,又不会有人给他电话...”
说到这,几人不约而同静了。
贺京准的手机,除了工作电话,再无其他。
多少有些心酸。
“贺家看着风平浪静,底下水不知道多深,”查飞转了话题,“三少夫人的位置可不好做,没点心机手腕的,骨头都能给你嚼碎了。”
说到这,赵锐智好奇:“为什么就单三少夫人的位置不好做?”
“你傻不傻,”简尧不耐烦,“三哥亲爸不在了,还有一个姓欧阳的后妈在呢!”
“......”
不懂。
简尧:“贺家大房,也是如今贺家的掌房太太,阿准的大伯母,也姓欧阳。”
也就是说,贺家两兄弟先后娶了欧阳家两姐妹,又生了许多和欧阳家有血缘关系的小孩。
如今整个贺家,贺京准这一辈,除了贺京准,其余人,全是一个外祖的。
“贺老太太一直保着阿准,”查飞说,“大约也是怕贺家落到欧阳家手里。”
而贺京准的老婆,明显是个靶子。
赵锐智茫然:“那该给准哥找个背景厉害的岳家啊,嫂子...”
一穷二白。
一点助力都提供不到。
“如今贺家被两位欧阳太太把控,”查飞说,“守的跟个铁桶一般,大家闺秀怕是闯不出来,还得搭进去,只能剑走偏锋。”
简尧沉默半晌:“好处不只这些吧,比如说,嫂子被贺家人整死了,也没人会去找贺家算账。”
因为没人会为江宝瓷做主,也没有那个能力去为她做主。
简直是百利无害。
“......”赵锐智愣神,恍惚中突然想到什么,“所以,这就是三哥不娶兰大**的理由?”
把喜欢的藏起来,让别人来冲锋陷阵,搏一个太平局面后,再把心上人接回身边。
“阿准的性子,”查飞模棱两可,“若不是他自己愿意,谁能逼他娶老婆。”
-
回贺家途中,江宝瓷一件事一件事唠:“玩归玩,别搞到老太太面前,我很难帮你解释清楚。”
贺京准似乎熬了几个大夜,窝在副驾闭眼睡觉。
黑色真皮座椅映出他苍白的皮肤,睫毛在下睑投出阴翳,好看的唇略微抿着。
江宝瓷:“待会咱俩加个好友,我说,是你身边的人有问题,还是我身边的人有问题,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捅到老太太面前。”
听到这句,贺京准眼睫好似动了下,依旧没睁眼,没理她。
车子快拐进贺家,江宝瓷思忖:“我能跟你请两天假吗?”
“......”贺京准脑袋微撇,眼神冷清清的,“我锁你了?”
江宝瓷没跟他呛声。
工作要有工作的态度,偌大的一个贺家,她没有人可以商量事情,老公跟她也不亲,想回趟家都怕他们不允。
江宝瓷稍稍弯唇:“那我当你同意了。”
“江宝瓷,”贺京准冷得很,“你真的很割裂。”
一会横冲直撞,怼的贺家那些人哑口无言,一会又做小伏低,把自己变成封建时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女。
叫停工作就停工作,叫不出门就不出门。
江宝瓷把车停稳,扭脸望他:“是不如你真实的吓人。”
“......”
“你要考虑一下,”江宝瓷平静道,“这是贺家,是你家,你不回家,只有我住这儿,我有什么底气跟伯母、后妈她们犟。”
她是只船,能不能浮起来,靠的是贺京准愿不愿当她的水。
他连家都不回,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受待见,她这艘船除了搁浅,还能做什么。
贺京准瞳色暗沉:“你在质问我?”
江宝瓷观他神色,再一次觉得指定是那网红惹到他了,这浑身上下透着想砍人的暴躁。
可关她什么事,她多无辜啊。
“怎么会呢,”江宝瓷笑,“你下次再去泡妹,记得告诉我,我帮你安排,保证滴水不漏...”
话讲一半,贺京准咚的下踹开车门,一眼都没看她,长腿迈着肃杀的步子走远。
江宝瓷快速下车,小跑着追了过去。
老板心情不好,她作为最优秀的员工,当然得嘘寒问暖。
出门时她换了双平底鞋,鞋子头次上脚,磨的她脚后跟都破了,跑起来也别别扭扭的。
江宝瓷干脆止步,看向背影都透着冷血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tmd!
又不是她惹的他!
凭什么火朝她发啊!
哦哦哦,外面一堆莺莺燕燕不舍得骂,就舍得对她这个正式员工发火,就因为她签了合同跑不掉对吧?
江宝瓷弯腰,把那双磨脚的鞋子脱掉,一个用力,将其中一只砸了过去。
鞋子恰好砸到贺京准后背皱巴巴的衬衫上。
男人如风的脚步戛停。
江宝瓷一瘸一拐地上前,把掉到鹅卵石地面的鞋子捡了起来,云淡风轻:“啊,不好意思啊,真是人在身后追,鞋在前面飞。”
贺京准脸色难看,干净硬朗的下颚紧绷:“两百万的生活费不够多买两双鞋子?”
“......”江宝瓷顿了下,“那当然不够,你不知道当你老婆有多费钱,衣服包包要合你的身份,光帮你哄老太太买的那颗人参就花了我180万,我又不像你们有私产,全靠这点钱过日子呢。”
“既然这么吃亏,”贺京准盯住她,“为什么还要答应这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