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崔荏在自己的厢房等了没一会儿,邢芜的侍女便在门口唤道,“崔小姐,我家夫人说了,您先去茶楼等她一会儿,你们俩一起出府被人看见了不太好。”
“行。”
崔荏在茶楼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
小二进来问了四五遍,问到她彻底失去耐心,打算走人的时候,邢芜才姗姗而来。
崔荏小脸气通红,面目扭曲地质问道,“邢芜你个贱人,你是故意的吧。”
邢芜坦然的在她面前坐下,“嗯。”
“你!”
崔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门口的小二听到动静,往里面探了探脑袋。
邢芜好整以暇地朝着他笑了笑,“你好,要一盏碧螺春,不要太烫。”
免得崔荏发起疯来做个泼妇。
无论是泼她还是泼自己,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崔荏凤眸微眯,不怀好意的扫了邢芜一眼,她倒是没有想到,邢芜比她听来的消息要聪明许多。
邢芜淡漠地说道,“崔荏小姐,要想在侯府立稳脚跟,在外可不能失了仪态。”
崔荏睨了她眼,堪堪坐了回去。
在她这么多年的认知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不能容许自己的丈夫心里装着别的女子。
即便是明面上再装得如何不在意,暗地里都会抱有很大的敌意。
可邢芜却好像是真的淡然,连眼神都无懈可击。
小二端来了茶水,邢芜优雅的掀起杯盖,托在手里抿了一口。
她的放松不像是带着伪装的,仿佛就纯纯是邀请她来姐妹闲坐,聊天品茶。
崔荏心中的怒火熄灭了一大半,“你到底是想和我说什么?总不是真来喝茶的吧。”
邢芜轻轻的放下茶杯,从怀中掏出一张油纸,平展在崔荏面前。
崔荏低头想看看邢芜到底在耍什么花招......竟然是和离书!
崔荏都被震惊到了,“邢芜你!”
邢芜慢条斯理的拿丝巾擦了擦嘴,“你不是想我和柳濯非和离吗?我同意了。”
崔荏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立刻便有一抹喜色上了眉梢。她感到自己离侯府夫人的位置越来越近,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邢芜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心里苦笑。
崔荏迫不及待地说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第一,这两天最好别让柳濯非着家,我要把府中的东西搬去城南。”
“第二,这份和离书还需要柳濯非按个手印,你想个办法得让他摁一下。”
崔荏有些困惑,生怕邢芜坑她,怀疑道,“为什么你不自己去让他摁手印?”
邢芜不小心咬破了嘴,疼的她险些沁出眼泪,“因为侯府不许和离,只能丧偶。”
她突然想到拜堂的那一天,她满心欢喜,却患得患失。
所以在仪式之前,她反反复复地确认了好几遍。
他为了证明真心,就同她说了这个家规。
不过那会儿邢芜都要被幸福感冲昏了头脑,哪还能顾得上他说的这些话。
直到后来那么多的日夜里,她承受着愈来愈多的心伤,才想起和离不被侯府允许。
所以才一拖再拖。
但是之前的邢芜还抱有一丝幻想,还心存侥幸。
现在崔荏回京让她完全想开了,这个婚事无论如何都要离得。哪怕要暂且放下颜面,求助崔荏。
邢芜喝完了整杯茶,怅然若失地吐出一口气。
崔荏已经离开了。
她静静的数好铜钱,消失在街上的人潮里。
从柳濯非的视角来看,邢芜已经有四天没回家了。
他吃着口感干涩的凤梨酥,又喝了一口无味的茶水,蹙紧了眉头。
将嘴里的茶叶吐到了茶盘里,柳濯非声音沉沉地问一旁的佣人,“厨房换人了吗?怎么难以下咽。”
佣人的表情有点尴尬,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厨房没有换人。”
“但是小侯爷您的起居和吃食都是夫人亲自打理的,具体的做法奴才们无一人知晓......”
见柳濯非神情有些愣怔,佣人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说起邢芜小姐这三年以来为他做得很多事。
不仅仅是一日三餐和下午茶点,柳濯非平日里的起居住行,都是由邢芜亲自操刀。
柳濯非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原来邢芜在不声不响中竟是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
他从来都没有听她提过一句。
看着桌上已经凉掉的茶水,柳濯非的胸腔内涌进一股不知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