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光大亮,老大齐知迎就回来了。
一进屋,**还没沾凳子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我已经上报官府了,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接走那个女人和小妹了。”
齐母林翠眼圈还是红的,黑眼圈也很明显。
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你说,遥遥第一次晚上不在我怀里睡觉,会不会睡不着啊?”
“我们以后还能见到遥遥吗?”
全家人都沉默了。
等了许久消息的齐父一抹泪,扛上了锄头,对齐知迎说道:
“行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该去田里了。”
憨厚的壮实男人咬了一口干巴巴的饼子,连忙站起身来。
“好的爹。”
两个人都带上农具出了门。
二哥齐知章则收拾好衣物,也出发了。
他是小镇上一家酒楼的账房先生,原本该和做医女的妻子一块出发。
可是夫人为了照顾那个贵**子留下来了。
“那我也去上工了,回来给小妹带酒楼的烧饼。”
他说话很温柔,眼睛还是红的。
林翠点了点头。
老三齐知沉则是直接收拾好刀和绳子,准备去山林带些野味给小妹。
虽然他平日里不爱说话,身子看起来也很单薄。
穿着一件短打衣服,上面有好几个补丁。
再好看的脸也遭不住这破烂衣服霍霍,所以一直没有姑娘肯嫁给他。
实际上三哥是一个很好的猎手,还有点武艺,甚至打死过熊瞎子。
“娘,我去给妹妹摘点她最爱的甜果,再看看能不能猎个兔子给她解解馋。”
“走了。”
而四弟齐知清早早就去了私塾读书。
全家人扛着巨大的欠款,还是让他读书去了。
只因为他太聪明了,过目不忘。
聪明得让私塾的夫子都忍不住亲自上门做说客。
最后齐知清不需要缴费就能上学,只需要每次考试保持第一就好。
这个第一,他已经保持了五年了。
从他八岁开始,从不落下。
明年十四岁就达到了最低考取秀才的年纪了。
到那个时候,如果他考个名次回来,那齐家才算是真正的翻身。
可就算这样。
齐家人依旧不忍心让齐知遥再多吃苦一年。
一天,一个时辰,一炷香,都不行!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领头的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衣着不凡,胯下的骏马更是虎虎生威。
“快点,再快点!
母亲接妹妹归家的时候遭遇了刺杀,现如今正在田井村,齐家处等我们!”
驾马者,赫然就是苏家的二子,苏洛云。
他今年十六,已经得到了秀才之名,平日里爱打球跑马,和京城里的那些公子哥们并无两样。
可就在昨天夜里,一只白鸽飞到了苏家。
大哥连夜把他叫来,让他立刻去救母亲!
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声张!
毕竟这个时代,一个贵妇人带着三岁的女娃在外面出事了,回来之后城里的流言蜚语可以淹死她们。
甚至那个三岁的女娃都得被骂几句不清不楚的话。
所以只能是家里的人快点去接回来。
苏洛云焦急的一路跑马,幸好这个田井村是在京城很偏远的郊外的村子里,不在其他地方。
不然,今天肯定到不了。
晚霞布满了天空。
火烧云的天空宛如红色的锦绣。
少年身披锦绣,终于骑着白马,进了齐家那破烂的院子里。
齐家人还没回来,只有林翠带着两个儿媳妇在绣花。
想绣好了放在小妹身上,好让她记得家里人。
外面少年的声音清澈:
“是齐家人吗?我来接我的母亲和妹妹走,多谢你们的收留之恩!”
林翠猛地站起身来,神色惊恐。
“怎么来得那么快,不是今早才和官府说了吗?”
楚春华也停下了绣花的手,错愕不已。
“我们还没绣好呢……”还没给小妹。
想到这里,三个女人面面相觑,鼻头发酸,又想哭了。
本以为最少有三天时间来和遥遥离别,却没想到一天还不到,就要看不到了!
林翠强忍着心酸和泪意,开门去迎接那个少年。
少年苏洛云翻身下马,眉头紧锁。
屋子简陋,前院还种菜,一股尿骚味。
让他完全没有下马的心情。
可为了娘亲,他还是得下去。
屏住呼吸,他直奔房门。
突然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粗布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
她样貌不错,可因为劳作和粗糙的衣服,让她看起来老了许多。
林翠神色局促不已,来回搓手,眼圈是半红的。
“你,你是来接走那个贵人的吗?”
苏洛云点头,然后把身上准备好的银票直接取了下来。
足足五百两!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一个贫苦的一家三口过上好日子了。
“给你,多谢你们家救了我娘亲和妹妹一命。”
他弯腰拱手,做足了礼仪。
林翠颤抖着手接过了这五百两,眼泪控制不住的一颗一颗的滚落。
苏洛云觉得奇怪,可也不在意。
只当农村妇人没见过那么多钱,太激动了。
林翠捏紧了手里的五百两,有一种把女儿卖进了富贵人家的感觉。
挖心的痛!
可她不能不收!
不收的话就会被怀疑别有用心。
她连忙擦了擦眼泪,带着苏洛云往赵子樱的房门走过去。
而房内的大嫂柳素微怅然若失的看着手里,是一个刚刚绣好的小袜子。
“春华啊,你说我们还能见到小妹吗?每次看到她甜甜的笑我都挺开心的。”
楚春华眼泪也颗颗掉落,眼睛已经模糊了,手却还在绣着小围兜。
“我们见不到才更好,意味着她忘记了齐家,专心的过上了富贵快活的好日子。”
小妹啊,你可一定一定要过上最好最富贵的日子!
最好忘了齐家的一切,专心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