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行……”
他声音发颤,甚至带着哭腔。
阮轻芷默了片刻,继而长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无碍。”
“可……可我这样怎能算一个男人……”
“你是为救孩子被敌军砍伤的,在我心里,你不但是男人,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
整理好衣服,二人从廊庑下走出来,正被穿堂而过的元氏撞到。
她先瞅了那廊庑一眼,再看她和陆长盛,啧啧笑了一声,“你们二房的床是不是不够大?赶明儿把我睡的那张送你们?”
这话肯定不好听,但元氏这么说也让人不能理解。
“大嫂,您想歪了。”陆长盛有些干巴道。
“啧,我可没想什么,二弟别冤枉我。”
“不敢不敢。”
陆长盛打着哈哈,生怕惹怒元氏。
元氏又笑了笑,看向阮轻芷。
“哦,对了,弟妹你有没有看过《丽娘寻夫》这出戏?”
阮轻芷仍是不解元氏的意思,只冷冷看着她。
“大嫂回头请你看,可好看了。”
“雪天路滑,我送大嫂回大房。”陆长盛扶着元氏往外走。
“我哪敢劳烦二弟,万一惹弟妹不高兴,二弟不得心疼?”
“大哥不在家,弟弟理应替大哥照顾您。”
陆长盛几乎是推着元氏往外走,下了廊子后回头冲阮轻芷挤了个眼,大概意思就是别跟元氏一般计较。
“听闻大爷入冬后身子更差了,大夫人去云霞山小住了几日,回来后将房里的东西砸了一个遍,却不知为何。”
霞月把刚打听来的消息告诉阮轻芷。
阮轻芷原还有气,听了这话消了一些,元氏不是寡妇胜似寡妇。
这便是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吧。
雪一直下到天黑,刚消停一会儿就刮起了北风,卷起漫天雪雾,如要淹没一切似的。
她想起门外那对母女,她们应该归家了吧?
她坐在暖炕上看了一会儿书,心下总觉不安,于是让霞月去外面瞅一眼。
霞月披着一身雪渣子回来,急切道:“郡主,韩家小姑娘晕死过去了。”
阮轻芷急忙披着大氅往外走,风雪将她的衣摆卷起又打开。
“府上可派人去请大夫了?”
“没,老夫人传话不让管。”
阮轻芷皱了皱眉,两条人命,怎能不管?
她们真冻死在陆家门前,陆家声誉还要不要了?
她带着霞月从二房出来,往前院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转身往西侧门走去。从侧门出来,再转去正门,如她所料,正门果然紧闭着。
浓黑的雪雾中,那口红木棺材反倒成了母女俩的遮挡。韩夫人紧紧搂着**,一声一声呼喊着。
“兮儿,兮儿,你醒一醒?老天爷,你让这大雪停了吧,你可怜可怜我们母女吧。”
声音嘶哑,让人闻之悲切。
阮轻芷上前,在韩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弯腰将她女儿夺了过去。
“兮儿!”
韩夫人下意识要夺回来。
“你若不想她死,便将她交给我!”阮轻芷怒声道。
韩夫人听到这话,再看清阮轻芷的面容,手便缩了回去。
阮轻芷沉了口气,抱着小姑娘往西街医堂去。
霞月敲开门,阮轻芷抱着小姑娘进去。
大夫看了那小姑娘一眼,便知是什么情况,忙让徒弟多生几盆炭火来。这小姑娘原先身子骨应该不错,冻得昏死过去,但并无大碍。
阮轻芷让霞月在这守着,她则回到了陆家。
韩夫人还在门口,她瑟缩着身子,紧紧贴着棺材,仿佛她的夫君还在,正将她拥入怀中,为她遮挡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