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间参加家宴的时候,陶诗吟身着鹅黄的衣裙,一张脸未施粉黛,却比陶玉锦更加娇艳动人,看得陶玉锦心里发痒,恨不得扒下她的裙子给自己穿上。
她从哪儿拿的这条裙子,不会是偷的吧?
陶玉锦这么想着,便开口讥讽道:“妹妹你竟然这般不顾廉耻,为了博得父亲的喜爱,不惜当贼偷衣服穿。”
陶诗吟心中恼怒,想要回击。但是,她一个没了娘的庶女,寄人篱下,怎么敢顶嘴?就算回击了,也不会有人站在她这边,只会指责她不安分。
于是,陶诗吟只好怯怯地分辨着:“这是我娘留下的嫁妆......”
陶玉锦听后,也不好多说什么,鼻子里一哼,走了。
邓明珠在旁边看得怒火中烧,如果自己此刻能现形的话,她早就帮陶诗吟出手教训陶玉锦了,但是,她只是个鬼魂,别人看不见她。
家宴上,女眷们纷纷按照自己的位置坐好,陶诗吟坐在最末端,和一群有些体面的老嬷嬷们坐在一起,望着陶知行。
陶知行旁边坐着陶玉锦,他满脸慈爱地问长问短,关心着陶玉锦的生活点滴,笑声时不时从父女二人口中传出,飘到陶诗吟的席面上,听得陶诗吟鼻子发酸。
邓明珠看着陶知行的眼神充满恨意。
当初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能嫁给你,你会像对待正室夫人那样对待我,所谓的妾只是一个名分而已,我们的孩子你也会爱如珍宝,谁知道你是这样的骗子,不但没有善待我,也没有善待我们的孩子。
你骗了我。
滔天的恨意涌上胸口,邓明珠几乎把持不住了。
这时,陶老夫人原本在乐呵呵地和叶夫人喝酒,眼睛往席面上一扫,看见了陶诗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喝道:“诗吟,过来!”
陶诗吟觉得不明所以,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惹得老夫人不开心呢?
陶老夫人训斥道:“今天是大好的日子,你却不装扮装扮,连一点胭脂水粉也不抹,摆出一副死人脸色坐在席上,看着就晦气。既然你不想参加这个宴席,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陶诗吟受了这么重的话,哭着为自己分辨:“不是孙女不懂事故意扫大家的兴,而是,买办们克扣了孙女的水粉钱,连胭脂都不给孙女用,孙女只好淡妆出席了。”
陶老夫人听后,眼睛瞄向陶府的几个买办,那几个老婆子原本心里有鬼,见到老夫人的眼色,都吓得跪在地上抖衣而颤,说:“奴婢们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庶二小姐的脂粉一定每个月都拿给她。”
这就是承认,陶府薄待陶诗吟了。
陶老夫人脸色铁青。她一直知道陶府的下人趋炎附势,今日也没想为了区区一个陶诗吟出头,只要那群买办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
谁知那帮奴才这么没眼力劲,在合族人面前不打自招陶府没把陶诗吟放在心上。
席上已经有两个远房亲戚看着陶诗吟的眼神带着同情,估计宴会一结束之后,这件事情会成为洛阳贵妇们的谈资。
陶老夫人头疼着,看陶诗吟也就越发的不顺眼了。
一旁的邓明珠气得恨不得抽她两记耳光。
自己的女儿饱受虐待,陶老夫人比谁都知道得清楚,可那老狐狸袒护陶玉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她能做什么呢?别人看不见她,她什么也做不了。
邓明珠突然想到,她现在是鬼,有些厉害的鬼魅是可以附在活人体内的。
于是,她来到陶知行的身边,试着用手触摸他的身体,可是整只手居然穿了过去。
她能够移动物体,却触碰不了活人。
她又试了很多办法,但是都没有作用,只得放弃。
宴会结束之后,邓明珠跟陶诗吟回她们的院子清芬院。
虽然陶府没人把陶诗吟当主子,但是陶诗吟还是有一个贴身丫头的,叫玲儿。只不过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整个陶府也就只有玲儿肯真心待她。
陶诗吟一进清芬院,玲儿就迎上来。
陶诗吟问:“你白天都到哪里玩去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衣服也是自己换的。”
玲儿嘻嘻一笑,说:“今天陶老爷回来,白天要会客,晚上是家宴。
我被嫡小姐指派去伺候那些老爷们,其中有三皇子季朝思,他无聊了与我攀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小姐你。”
”聊到了......我?”陶诗吟大为惊讶,“我好像和他从来没有见过面吧?”
“其实是见过的。小姐四五岁的时候,三皇子也才六七岁,有一年来咱们府里做客,不知道为什么原因打架了。小姐咬了他一口。”
陶诗吟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件事情。只是季朝思未免也太记仇了,小时候的事情记到现在。
“然后你们还聊什么了?”陶诗吟问。
玲儿掩口笑道:“然后啊,我们谈起小姐你现在可大变样了,不像以前那般调皮了。他对此很感兴趣,问何以见得,于是我就把小姐送给我的,上面写有诗句的帕子转送给了三皇子。”
“你怎能把我的东西给外男,传出去多不好......”陶诗吟皱眉。
”哎呀这有什么,三皇子说他会好好珍藏起来,不给别人看的。“玲儿的眼睛里闪着天真的神色。
陶诗吟只好叹了一口气,不去计较。
这时,门外人声鼎沸,动静很大,嘈杂中间杂着几句人声:“嫁妆......偷东西.......”
陶诗吟本能地觉得事情不妙,命玲儿点上灯烛就迎了出去。
门外站着陶知行、陶老夫人、叶夫人和陶玉锦,还有吵吵闹闹的几十个小厮。
陶玉锦一看就陶诗吟,便指着她身上的衣服对叶夫人说:“娘,你瞧,她和她娘就是贼,偷了我们府里的衣服,还说是嫁妆。邓氏小门小户的出生,又是做妾,哪来的嫁妆?肯定是借口。”
叶夫人点了点头不说话,陶老夫人却眼内出火,骂道:“没想到我们府里也有这么手脚不干净的东西!明天我就找个人把你给嫁了,省得你在这府里天天作妖。”
陶诗吟无力解释,因为现在邓明珠不在了,这件事情死无对证,真相如何全凭陶家的一张嘴。”
邓明珠气得七窍生烟,看见在旁边好整以暇看戏的陶知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年她嫁给陶府,陶知行是知道她有这份嫁妆的,只是不知道她藏在哪里罢了。
现在他居然装聋作哑,任由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污蔑。
她控制不住地冲上去想要厮打他,头往他胸口猛然一撞,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等双眼终于重现光明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视角变高了,伸出双手仔细打量着,那双手也不再柔软细腻,相反骨节分明,孔武有力,竟然是陶知行的手。
她附在了陶知行的体内了。
她心中大喜,于是假装咳嗽两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然后说道:“邓氏当初嫁给我们家的时候,的确是有嫁妆的。她把她的嫁妆藏在床底下,说如果将来出事情的话,能给自己留条退路,后来她死之后,连我也忘了她有嫁妆,现在才想起。”
陶老夫人点着头,面色缓和不少,说:“原来是这样啊。”
陶玉锦和叶夫人的脸色却难堪了起来。
陶玉锦心中抱怨道:“这老不死的早不想起晚不想起,偏偏现在这个时候想起,害我在下人面前不好意思做人。”
虽是这么想,倒也不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