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夜,阴暗潮湿的屋子透着闷热,间或夹杂着女子压抑的低声哭泣。
每隔一会儿,就有女子被拽出去房间去,接着便响起哀嚎声,男人的淫笑声、打骂声......
姜渔抱着膝盖,尽量把自己缩在角落里。
她观察了一圈四周,伸手又沾了些地面上的泥灰,没有丝毫犹豫地抹在了自己脸上。
“开门开门!”
“大当家的来了,都让开!”
门外传来粗鲁的几声叫嚷,接着便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火把顺着栏杆,一格一格逐渐照亮姜渔所处的牢房。
门被人“砰”地一脚踹开,呼啦啦便进来了一群山匪。
先进来的人分立在两侧,给后面明显是头领模样的两个男人让开了位置。
其中一个大个儿刀疤脸趾高气扬,献宝一样地对着身后的人道:
“大哥,您看!这次我带回来的都是好货色!
三弟想着,这趟咱们下山匆忙,几个夫人都没跟来,您素了好久。
所以特意将那贪官的歌妓都绑了来,您可要好好挑一个!”
他身后的男人约莫四十几岁的年纪,带着历经世事的沉稳气度。
身材高大,不怒自威,嘴角露出笑容,却不含笑意。
他用阴鸷冰冷的眼神将在场的女子们一一扫视而过,众女子瞬间瑟瑟发抖起来。
姜渔将头埋得低低的,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她也是倒霉,阴差阳错被抓进了辽山匪窝。
她本是京城姜侍郎家的庶女,因为嫡母厌恶,从小被丢在平江县的庄子上养。
为了挣钱,她经常做一些买卖脂粉的小生意,这次帮采芳斋的老板跑腿去给歌妓送脂粉,正好遇到山匪打劫,糊里糊涂就被抓了过来。
“把她给我带过来!”
那刀疤脸伸手指向姜渔身前一个女子,便有山匪上前,拎鸡崽子一样提起那丰腴的歌妓。
“大哥,我看这个不错,胸脯大,**也大,我特意没让别的兄弟动!”
然而那大当家的只是瞟了一眼,就摇摇头。
显然没看上。
“我倒是不缺女人,只是......
二弟来咱们寨子里两个月了,立功不少,却还没人伺候,我是想给他挑个可心的。”
闻言,刀疤脸不服气地“切~”了一声。
“大哥倒是关心他!殊不知在山下的时候,我要带走这批美人,他非不让,说什么有损辽山护民的声誉......
一群歌妓而已,趋炎附势谄媚贪官,我这可是为民除害!
要不是我趁他不备将人带上来,兄弟们都要埋怨了!
我看啊,他就是假清高,根本不像做过凉州游匪的样子!”
直等他说完了,大当家才慢悠悠抬手挥了挥。
“行了!你二哥严于律己,是为山寨好,你要多理解,少抱怨。”
刀疤脸悻悻地应了一声“哦”,就听大当家接着道:
“......不过,兄弟们吃肉,他却总素着,总这么苦着自己的确也不好。
这次给他好好挑个女人,让他放松放松。”
说着,他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在场的女子身上。
“来,都抬起头来!
你们不用害怕,二当家的能力卓绝,能做他的姬妾是你们的福气!”
话音一落,在场的女子们纷纷竖起了耳朵,心思动了起来。
大家被绑上山是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这一路上不断有人被山匪拖出去,找个草丛就随便奸污了。
有人反抗,一刀就被抹了脖子,滚烫的鲜血直接溅在其他人的脸上。
如今这山寨的二当家要挑人,是再好不过的机会,若做了他的姬妾,旁人总不敢乱动。
怎么也好过剩下来被千人骑万人枕吧。
有胆大的,闻言便扬起了面庞,跃跃欲试。
“大,大当家,奴,奴家身段软,选奴家吧!”
那大当家闻言,用刀柄挑起女人面庞,摇了摇头。
“丑了些。”
又有人举手,“奴家,奴家长得好看!”
大当家的上下打量一番,“腿不够长。”
“奴家腿长!奴家是头牌,还是清倌人!身子干净!定能伺候贵人!”
说话的是在场所有女子里最漂亮的烟萝。
她身段窈窕,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最吸引人。
她若是选不上,其他人更是歪瓜裂枣了。
此刻她正一脸期待地望着大当家,像是等待宣判一般。
然而,大当家的视线越过她,依旧在搜寻。
刀疤脸左看看,右看看,心中一动,试探道,“大哥,不然让我来给二哥选?”
果然,大当家收回目光,“哦?那就看看你的眼光......”
瑟缩在众人身后的姜渔听了这番话,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咬了咬牙,抹掉脸上黑灰,默默直起了一点身子。
她这一路藏拙,此刻刚露出一点雪白的面庞,男人们马上注意到了她。
刀疤脸自然也注意到了。
“你,抬起头来!”
旁边的山匪上前,用刀鞘顶起姜渔的脸。
不输烟萝的美貌一朝暴露在众人眼前,大家心中都一阵惊诧,竟不知队伍中竟还有这么一号美人儿。
刀疤脸微微眯眼,“倒是够漂亮......你可是清倌人?”
姜渔睫毛微微颤动,鼓足勇气开口:
“回三当家的,奴家是平乐坊的头牌,虽......虽不是清倌人,但奴家最会伺候男人了!定让二当家的尽兴!”
她一副嗓子婉转灵动,抹去黑灰的面庞透着娇艳,刻意滑落的衣襟不拘春色,显示出一副风尘样子......
刀疤脸唇角轻轻一扯,眼中精光乍现。
“大哥,这个如何?二哥是个冷性子,最需要这样善解人意的美人了!”
果然,大当家的思索片刻,便点头道:
“不错,那就这个吧。”
......
直到出了牢房,姜渔才将衣襟重新拢紧。
可她的心跳依旧咚咚咚响个不停。
刚才一番扯谎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胆量和力气,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她之所以这样胆大,是因为在来的路上,听过押送的山匪闲聊。
将她们绑来的刀疤脸是辽山的三当家,严虎。
严虎对如今的二当家卫鸣非常不满,一路骂骂咧咧诸多挑剔。
说卫鸣刚来不久就做上了二当家不能服众,说他假清高不像山匪,埋怨大当家的偏心卫鸣。
他对二当家不满,自然不会给二当家的选一个各方面都好的女子,选不够漂亮的太显眼,那便选一个不够清白的。
而那个大当家的,若是真心维护二当家,便不会让严虎来选,否则他怎么不选烟萝呢?
凭着这一点信息,姜渔决定大胆一试。
好在她赌对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姜渔唇边漾起一抹苦笑。
想来也是悲哀,她堂堂官宦之家的女儿,如今竟沦落为奴隶,和一群青楼女子抢男人的垂怜。
但她又别无他法。
如今被掳进了匪窝,性命尚不能保证,哪儿还能顾及得到清白?
为今之计,只有好好讨好这位二当家,希望他能庇护自己一二了。
姜渔这么打算着,可是接下来整整两天,她竟都没有见到这位二当家的面。
第三天的傍晚,房门外才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