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高远恍然睁开眼,却感觉自己的左脸**辣地疼,他赶紧用左手捂住,然后看到一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男人在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妈的,**崽子,敢他妈的偷我的钱,今天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眼前这个男人四十来岁的年纪,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也不是很魁梧,微微谢顶的头上剃个板寸的发型,青虚虚的胡茬搭配酒糟鼻,满脸凶恶之相。
刘二毛?他不是死了好几年了吗?
高远心里犯嘀咕,这不是丰钢厂家属院的老邻居吗?但是印象中这个刘二毛在几年前因为嗜酒成性,导致肝硬化晚期,年纪还不到六十就挂了呀,可眼前的不是他刘二毛还是谁?
不对,此时眼前的刘二毛也不是自己几年前看到的样子。记得几年前,他哥刘大毛嫁女儿摆酒席,因为新娘是自己同学,所以高远也被邀请,上礼的时候,高远见过这老小子一面,那时候的刘二毛已经老的不成样子,可是眼前的刘二毛却很年轻,而且精神矍铄。
正这时,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在高远背后响起,让他鸡皮疙瘩从脖子发到脚后跟。
“二毛兄弟,看在这么多年邻居的份儿上,你就先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俺们想办法给你还上行不?”
高远回头看去,竟是自己那没见到最后一面的母亲彭淑梅。
“妈,你怎么……”
高远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母亲,可没等他说上一句话,却被父亲高大林打断。
“还什么还,咱拿啥还。”
再看父亲时,竟然也是那么年轻,高远突然头疼的厉害,不由得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此时刘二毛一个箭步上来,一脚踹在高远身上,给他踢了一个大跟头。
“操,你小子别他妈装死,今天不给我把钱拿出来,别他妈的想出去。”
眼前的这一幕熟悉而陌生,熟悉是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高远永远不会忘记,陌生则是因为这一幕应该是发生在20年前才对。
高远清醒过来,他摊开手,看看自己细嫩而修长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运动服。
“这特么,是18岁的我?”
高远又捏了捏自己的脸,竟然是痛的。
“不是做梦?”
正这时,母亲彭淑梅又向刘二毛求饶,却被刘二毛身后的女人冲上来打了一巴掌,还把彭淑梅推倒在地。
“妈!!!”
见母亲被推倒,高远来不及想别的,一个箭步冲到了母亲身边。刘二毛想去扯高远的胳膊,被他推开了。
“妈,你没事吧?”
母亲看着高远被打的左脸泛起一道红色的手印,她心疼地摸了摸。
“儿子,真是你偷的钱吗?”
高远双手扶起母亲,冲她使劲摇摇头,露出坚定的眼神,但是再次看到自己的母亲,高远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记忆疯狂地在高远的脑海中翻涌,一瞬间,他感觉脑子里塞进了很多东西。
这一天他记得太清楚了。
那是2000年的7月4日,距离高考还有3天。这天一早,高远如往常一样背上书包去上学,刚到钢厂家属区的大牌楼时,就被刘二毛和他媳妇堵在当场。
刘二毛本名叫刘传贵,因为他哥刘传福小名叫大毛,所以大家都喊他叫二毛。
大毛、二毛两兄弟和高远的父亲高大林都曾是丰钢厂工人,因此大家都在丰钢厂的家属大院住,大毛的女儿刘慧跟高远还是小学同学。
这两兄弟在厂里向来是茬子,虽说不是什么社会狠人,但是这两兄弟都是浑不吝,不讲理,所以一般人不敢惹。
这一天二毛上门找高远的麻烦,是因为他卖房子的八千块钱被人偷了,而邻居陈贵的媳妇徐文静看到大清早高远跟着他哥高鸣曾进过刘二毛家,因此二毛就认定了钱是高家兄弟俩偷的,这才把高远堵在门口。
高远清晰记得,那一天大清早他确实进过刘二毛家,那是因为早上他跟哥哥高鸣去老食堂买大果子时,父亲高大林叫他们顺便去刘二毛家送水捎,而当时刘二毛家刚好没人,兄弟俩就把水捎放在了他家外屋门口就走了。
刘二毛两口子上门的时候,大哥高鸣已经出门了,所以他二人只堵到了高远。
然后就是刚刚发生的一幕。
“我这是......重生了?”
高远还是没能接受这样的事,刚刚不是还喝的烂醉如泥,在松汇大厦的楼顶忏悔人生呢吗,怎么突然就穿越到了这一刻。
又一阵头疼,高远使劲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事。
钱当然不是高远偷的,他可没见过什么八千块,前一世的这一天,高远坚决否认自己偷钱,可是有人证在,二毛两口子抓着高远不放。
高远清晰记得,那时他被刘二毛打了一顿,母亲也在冲突中被推倒,还挨了两个耳光。但因为没搜出八千块,刘二毛最后还报了警,高远被带走拘留了。
眼看就要高考,为了不让高远耽误考试,母亲向刘二毛下跪求情,还承诺凑钱还上这八千块,刘二毛这才去派出所撤销了报案,最后母亲变卖了姥爷给她留下的玉镯子,还向舅舅借了钱才把这八千块还上,但高远还是在派出所关了两天,而且出来后的高远明显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高考严重失常,最终成绩比平时模拟考试低了三十多分,与重点大学失之交臂。
后来高远才知道,他们高家也不是绝对冤枉,因为钱虽然不是他偷的,却实实在在被哥哥高鸣偷走了,他是替高鸣承担了这一切罪过。
“先不管这是不是梦,既然让我重来一次,就不能再像前一世那么窝囊了。”
高远这样想,是因为前一世他确实太窝囊了。自己一米八的大个子,在刘二毛面前像个小鸡仔一样被训斥,虽然自己不承认偷钱的事,但母亲被推倒又被打耳光,他连替母亲挡拳脚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还手了。
想到这里,高远的目光又坚定起来,他把母亲挡在身后,回过身来恶狠狠地看着刘二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