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炙回到父亲跟前,脾气骤然突变。
曾经的他活泼、热烈、勇敢,可回到淮家后,他冷漠、寡言,孤僻。
之后他继续读书、深造,二十五岁回到了岌岌可危的盛世集团,力挽狂澜。
“爸,您认识高钰吗?”
不知过了多少年,他才开口问及此事,淮三祥躺在病床上,眯着眼睛回顾不怎么清明的过去,许久之后恍然大悟,“高钰,高钰啊——,西欧华人商会会长,我跟他吃过几顿饭,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可惜——”
能让同为男人的淮三祥,说他好看,可见高钰是个什么风华正茂的美男子。
“可惜什么?”
他假装不经意,实则心头各种情绪一阵翻滚。
淮三祥摇头,“一代枭雄,死得凄凉。有人说是他的养子倒戈,背刺他致命;也有人说是他猝发疾病,死在情人身上;更有人说他在非洲时得罪了一个小国家的军方,被人暗中炸死。总之,死因成谜,可惜了一片江山,七零八落。”
死了?
那个眼中星光熠熠的男人,几乎要杀了自己的男人,竟然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在国外竟然没听到。”
淮三祥笑道,“你从来不关注这些,何况你在美国留学,他虽说根基在西欧,但经常满世界跑,不同路自是不相逢。”
时隔多年,他第一次问道,“那……他的家人呢?”
“家人啊……”淮三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几年大病夺走了他太多的快乐和记忆,许久之后才想起来点点信息,“有个女儿不知所踪,说是死了——”说到这里,淮三祥满脸可惜,“那小姑娘我见过,古灵精怪又特别活泼,高钰宠她如命,为了她也从没有想过续弦。不过,高钰惨死,她也不会有善终。”
高钰说得好听是商会会长。
说得不好听,就是黑暗势力。
这样的人满世界仇敌,徒留下来的高放锦如何求得平安。
所以,淮炙去找过高放锦。
他找了十几个国家,没有高放锦任何消息,加之事情过去**,高家曾经的生意、势力早被瓜分干净,就连打听一下,都不得其门。
淮炙的舅舅安七也出动手下诸多人脉,寻找许久之后带来了高放锦身边的小助理艾莉丝,这是一个东欧孤女,高钰放到女儿身边作伴长大的白种少女。
“阿锦嫁人了。”
已经二十几岁的艾莉丝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看着曾经与高放锦相爱的穷小子如今富贵逼人,嗫喏道,“先生死后,我们就被遣散了,只是六年前听说她嫁给了端木先生。”
“谁是端木先生?”
淮炙听到自己冷漠的问题。
“是先生的养子,也是阿锦的未婚夫,只是——”只是半路杀出个淮炙来,抢走了离家出走的少女,二人轰轰烈烈的相爱,还做了婚姻登记。
从此,淮炙当高放锦死了。
在十八岁的淮炙娶了十七岁的高放锦,两人都是法国籍,注册登记非常顺利。在二人蜗居一处时,黄毛季谦奔赴法国留学,追着他夫妻二人生活了大半个月。
所以,季谦知道高放锦。
在淮炙回国后,差点把季谦打成痴呆儿,几番举手表示,“我一定不告诉舅舅,不告诉任何人你结过婚的事情!你放心,我的亲哥!别再打了——”淮炙看上漠然冷淡,“我的世界没有这个人。”
季谦捣蒜般的点头。
“我知我知,但是……,真的死了?”
淮炙甩出一张打印出来的报纸截图,他拿过来一看,心头梗塞,“嫂子竟然这么大有来头,可惜——”报纸上写着西欧前华人商会会长高钰突然去世,留下孤女重疾难治——
匆忙扫完,忍不住鞠了一把泪。
“可怜!”
所以,除了淮炙,所有人都以为赫赫有名的高钰独女高放锦真的去世了。
而今,季谦还是恍如梦中,“哥,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淮炙没有多言,只是揉了揉酸涩的鼻梁,他内心还被高放锦猝不及防的出现,闪击心脏,如今钝痛难忍,“锐捷那边空出时间来了吧。”
季谦点头。
“空出来了,本来一会儿他有个并购的风险评估会,这会儿挪后,咱们直接奔赴他的办公室就行。”尚锐捷,淮炙的发小,如今子承父业,京市赫赫有名的律所合伙人,与京市诸多的上市企业多年合作。
季谦有些迟疑,“可是锐哥主攻金融经济,这涉外婚姻他怕是——”
淮炙睁开眼,看向季谦,吓得小他不过一岁的季谦打了个冷战,“我相信锐哥下面能人百出,定然能有办法,可是……,哥,你真的要跟嫂子离婚?”嫂子,季谦口中唯一的嫂子就是高放锦,他叫容瑧都是直呼其名。
可这个称呼,十好几年没喊过了。
淮炙看着车窗外,对这个问题,他不假思索,“我们十五年前就离婚了。”
不怕死的季谦继续触碰淮炙的逆鳞,“可是……,嫂子如今说你们婚姻有效。”
有效吗?
二人坐在尚锐捷的办公室,他喜欢身居高位,在京市一处高楼中,买了顶楼六层做了律所总部。而他自己办公室,入门就能看到一大块落地窗,俯瞰大半个三环之外的城市景观。
“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电话里也不说。”
看着沉默的淮炙,尚锐捷摸了摸没剩多少头发的脑壳顶,打趣起来。
季谦硬挤出一丝笑意,“我哥……,找你咨询点事儿。”
看着不讲话的淮炙,尚锐捷似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诡异,“怎么?淮炙,这不讲话的样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你的法务中心抹不平了——”盛世集团的法务中心,那可是曾经尚锐捷亲自**出来的团队。
淮炙沉吟片刻,喝了口热茶才问,“我和高放锦当年的婚姻,现在还有效吗?”
“噗——”
尚锐捷一口茶水喷了满地,“什么?高放锦?咋了?”他也不讲什么斯文,抬起手背抹了嘴巴上的水渍,“这是怎么了?媒体挖出来你在年少无知时献祭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如今阻碍你同容瑧结婚?”
他觉得匪夷所思。
淮炙不讲,他看向季谦,“快说,签子,到底怎么回事——”
季谦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嫂子,也就是高放锦……回来了。”
回来了?
不是!
尚锐捷只觉得头脑不够用,“淮炙,高放锦不是死了吗?”除了季谦,也就尚锐捷、元束知道的秘闻,而今竟然反转,他定定看向淮炙,“签子开玩笑的吧?”想到高放锦死亡的消息出现在西欧一个分裂国家的小报上时,眼前这个男人喝了三天酒!
眼前漂亮的男人差点胃穿孔挂在手术台上。
历历在目的一切,如今却说高放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