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东北大兴安岭。
贫瘠笼罩着这片大地,物资极度匮乏,生活愈发艰难。
零下四十度的寒风肆意呼啸着,那破败的木屋被吹得“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一般。
土炕早已没了一丝热气,窗户纸上结着厚厚的冰花,在那微弱光线的映照下,泛着丝丝森冷的寒光。
李长青蹲在灶台前,动作很是小心地拨弄着仅剩的寥寥几根柴火。
那火苗有气无力地跳动着,连一锅雪水都快要烧不开了。
而这,已然是他们三天来的第一顿热水。
“长青,你喝吧……”母亲虚弱地躺在炕上,声音细若游丝。
她将手里那只破碗朝着儿子的方向推了推,碗里漂着几团不知是什么东西。
这便是他们这几日的主食了。
只是这东西吃起来没滋没味,还特别伤胃。
“娘,您喝。”李长青又把碗推了回去,“我不渴。”
可这分明是句谎言。
他都已经一天没喝过水了,嗓子干得像要冒火一般,嘴皮也开裂了。
角落里,妹妹小雪蜷缩成一团,身上盖着家里仅剩下的那床棉被。
十三岁的小姑娘,瘦得好似七八岁的孩童。
“哥,我……我好冷……”小雪的声音断断续续,牙齿也跟着不住地打颤。
李长青听着,心里如同被刀绞一般难受。
大兴安岭的冬天,那寒冷劲儿仿佛能把人的骨头都给冻裂了。
没有炭火取暖,也没有厚棉被御寒,这日子简直就是一场漫长又难熬的折磨。
原本,他们家还有两床棉被。
可就在上个月,林场突然裁员,李长青成了第一批下岗的人。
没了工分,也就没了口粮。
无奈之下,一床棉被换了十斤粗粮,另一床棉被换了几块煤球。
如今呢,粮食早就吃完了,煤球也烧得干干净净,就只剩下这最后一床棉被了。
“咳咳……”墙角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声,那是父亲。
自打去年被大伯家的几个兄弟打断了手脚后,父亲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当初为了帮大伯家开荒,辛辛苦苦干了整整一个月的累活,结果不但一分钱没拿到,反倒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那些黑了心的家伙,迟早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当下,得先想办法活下去。
“又要下大雪了……”父亲望着那结满冰花的窗户,嘴里喃喃自语着。
李长青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只见天空阴沉得好似要塌下来一样,铅灰色的云压得极低,空气中还飘着细碎的雪粒。
如今正值三年灾害时期,就连这雪似乎都比往年更冰冷、更无情。
三天前,李长青还是深山护林站里一名研究野生动物习性的护林员。
谁能想到一觉醒来,竟穿越到了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
东北的暴风雪,那可是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足足能持续三天三夜。
雪厚的地方,都能没过膝盖了。
就连村里最后一口吃的,恐怕都要被这场大雪给封住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李长青紧紧地攥起了拳头,指甲都深深地嵌进了掌心之中。
就在昨天,隔壁的张婶子一家逃荒去了,说是要去南边投奔亲戚。
可就眼下这恶劣的天气,能不能活着走出大兴安岭都还是个未知数。
村东头的赵大爷,都已经三天没人瞧见他出门了。
村里人想去敲门看看,可又都不敢,就怕看到什么不好的情况。
再这么下去,他们这一家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窗外的风雪愈发大了,北风呜呜咽咽地叫着,好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李长青站起身来,走到墙角处,在一堆杂物里翻找出了父亲以前打猎用的铁丝套。
“长青!”母亲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挣扎着想坐起来,“不能去山里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爸……就是在山里……”
后面的话,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化成了悲痛的呜咽声。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猛,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刮在人身上刺骨地疼。
小雪在被窝里冻得直哆嗦,嘴唇都发紫了。
就这仅有的一床棉被,根本抵御不了大兴安岭这彻骨的寒气。
李长青回头,看着这个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家,声音沙哑地说道:
“娘,不进山就得冻死啊!这么冷的天,就剩这一床棉被了,根本熬不过去的。”
母亲望着儿子,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
她心里又何尝不清楚,儿子说的都是大实话。
东北的寒冬,冷起来真能把人的骨头都冻碎了。
没木炭,没粮食,就算不饿死,也得冻死在这儿!
“可山里太危险了……”母亲哽咽着,有气无力的说道,“狼群都下山了,到处都是熊瞎子的脚印……”
“与其等死,不如拼一把!”李长青一边说着,一边把铁丝套绑在了腰上,又找出一根结实的木棍,用刀将一头削得尖尖的。
这虽是最原始的武器,但此刻,他实在是别无选择了。
“我不会走太远,就在山边转转。”李长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等打到猎物,就回来。”
可这不过是句安慰家人的谎言罢了。
山边的野兔哪够一家人吃的,更别说拿去换粮食了。
他真正的目标是深山里的那些大型猎物——只有像狍子、山鹿这样的猎物,才能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推开门,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猛地扑面而来,打得人脸上生疼。
“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小雪裹着那床破棉被,脚步踉踉跄跄地追了出来。
“快回去!”李长青心疼地呵斥道,“这么冷的天……”
“等等!”小雪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给……给你这个。”
那是个干瘪瘪的土豆,只有巴掌大小。
“我在地窖角落找到的,藏了好久……”小雪带着哭腔说道,“本来想留到过年给你的……”
李长青一下子愣住了。
上辈子他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从来都没感受过这般亲情的温暖。
此刻小丫头的这个举动,让他心里一阵暖流涌过,鼻子也不禁发酸。
“傻丫头。”他想把土豆塞回小雪手里,“你留着……”
“不行!”小雪执拗地把土豆又塞进他手里,“你要进山,好歹得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呀!”
李长青望着妹妹那冻得通红的小脸,眼眶愈发湿润了。
这个摇摇欲坠却充满温情和友爱的家,值得他去拼上一把!
“快回屋去。”李长青轻轻把妹妹往回推了推,认真的说道,“等我回来。”
远处的大兴安岭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冰雪和风暴在山峦间疯狂地咆哮着。
呼出的气息刚一到空气中,瞬间就凝结成了霜花,零下四十度的寒风如同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狠狠地刮在脸上,稍不留神,就会被冻伤。
可李长青此时已经顾不上害怕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土豆揣进怀里,然后毅然决然地迈步走入了那漫天的风雪之中。
身后,传来母亲的哭声和妹妹的呼唤声,父亲那无奈的叹息声,也渐渐消失在了呼啸的北风里。
这个家,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守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