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愣子瞪大眼睛盯着厨房的方向，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直咽口水。
他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家里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肉要是能分到手，那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啊……
牛德才倒是绷着脸一脸狠相，可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这野猪肉要是分了，就能把欠李大山的账抵上一大半，自己也能轻松不少。
“咋的，想打一架？”李长青怒目圆睁，把狐狸往地上狠狠一扔，“唰”地抽出还沾着血的柴刀。
那刀刚才剥狐狸皮时都没擦，乌黑的刀身上还带着暗红色的血渍，在黄昏的余光中显得格外瘆人，仿佛透着一股血腥的煞气。
“哟，还真敢动刀？”李大山脸上挤出一丝狞笑，眼睛里透着凶狠的光，“你个小兔崽子，敢跟长辈动刀？！简直无法无天！”
“李长青，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赵麻子上前一步，手里的棍子直直地指着李长青，唾沫星子飞溅，“这野猪是在你大伯地界上打的，分一半已经是看得起你了！”
“要照我说，全都给你拿走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放屁！”李长青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那是深山老林，谁的地界？你们少在这胡搅蛮缠！”
“呸！”王二愣子狠狠啐了一口，一脸蛮横，“你小子敢顶嘴？下月分粮的时候，有你好看的！”
李长青不等他说完，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用力推开李大山，愤怒地怒吼道：“谁再敢动我妈，老子要他的命！”
“打！”李大山一声令下，声音颤抖得厉害，显然也有些心虚。
赵麻子和牛德才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举着棍子气势汹汹地就冲了上来。
李长青反应迅速，一把拉起母亲，将柴刀往前一横，大声怒喝道：“都给我滚远点！我这刀可不认人！”
“呔！”赵麻子咬着牙，抡起棍子照着李长青脑袋就狠狠砸去。
李长青侧身敏捷地一闪，柴刀反手一挥，“噗”地一声砍在李大山胳膊上。
“啊！”李大山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捂着胳膊连连后退，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血顺着他的袖子汩汩往下流淌，瞬间染红了地上洁白的雪，触目惊心。
其他三人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双腿发软。
他们原本想的是仗着人多势众要点肉，可没想到李长青居然敢见血，下手还这么狠。
这小子疯了不成？！
“大……大哥！”
王二愣子和牛德才吓得直往后缩，双腿抖得像筛糠一样。
赵麻子见势不妙，转身拔腿就跑。
“一个个的都他娘的给老子站住！”李长青举着血淋淋的柴刀，眼里凶光毕露，仿佛要吃人一般。
“都给我记清楚了，谁再敢踏进我家门一步，见一个砍一个！我李长青说的！”
“你……你敢砍你大伯！”赵麻子结结巴巴地说，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看了眼血流如注的李大山，心里一阵发怵。
这账还是算了吧，惹上这么个煞星不值当！
他就没见过比这还狠的人！
眼前这个半大小伙分明才十七岁啊！
“怎么不敢？”李长青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仇恨，“去年你们几个打断我爹的腿，今儿个我先砍一刀算利息！谁还想讨？！”
李大山被赵麻子扶着，脸都吓白了，嘴唇不停地哆嗦，上下牙齿“咯咯”直响。
他捂着胳膊，眼睛瞥见地上的狐狸，突然脸色大变，惊恐地喊道：
“你……你竟敢杀胡三太奶！这可是山神的化身，你等着遭报应吧！”
几个人听到这话，脸色都变得煞白，像见了鬼一样。
这年头谁不信这个？
就连牛德才这样的蛮横主儿都哆哆嗦嗦的缩在一旁，不敢再吭声。
“滚！”
李长青又是一刀，直接砍在门框上。
刀锋砍进木头三分深，发出“咔嚓”一声响，木屑四处飞溅。
几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口中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今儿个这事没完！”王二愣子一边跑一边放狠话，心里却盘算着下月分粮的时候怎么整治李长青家。
赵麻子跑得像兔子一样快，心里想着：这账还要啥啊？惹不起这疯子。
牛德才一声不吭，一边跑一边琢磨着要不要换个靠山。
这李长青年纪虽然不大，看上去却不好惹啊！
比他爹可厉害多了，绝对的狠角色！
“妈，您没事吧？”李长青扶起母亲，心疼地看着她擦破皮的手，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没事……”张巧云哆嗦着说，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他们说野猪是在他们地界上打的，非要分一半……”
“狗东西！”李二水气得直咳嗽，胸口剧烈起伏，“一家子白眼狼，当年分家的时候……”
“爹，您别生气。”李长青把柴刀往地上一插，刀身没入雪中一半，“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小雪扑到哥哥怀里直哭，身子不停地颤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李长青搂着妹妹，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笔账，早晚要跟他们算清楚。”
“哥，我害怕……”小雪还在抽泣，声音颤抖得让人心疼。
李长青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安慰道：“傻丫头，有哥在呢，谁也不敢欺负咱们。”
“长青啊……”李二水回过神来了，坐在炕上直哆嗦，那条断腿疼得厉害，“你说他们会不会去找公社的人？这……这可是动了刀子……”
“爹，您别担心。”李长青给父亲倒了碗热水，双手递过去，“那帮狗东西不敢去公社。您想啊，打断您的腿他们怎么说的？还不是说您自个儿摔的。”
“再说了，这年头整个公社里谁不知道他们几个沆瀣一气，仗势欺人？早就有不少人看他们不顺眼了，只是没人愿意跳出来而已。”
“如今我带了这个头灭了他们的威风，指不定有多少人拍手较好。以后他们也不敢再这样毫无顾忌的欺负别人，作威作福了。”
张巧云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一边抹眼泪：“可这回你砍了你大伯，他们肯定不会……”
“怕啥？”李长青冷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咱不欠他们的，倒是他们欠咱的。”
“那会子分家，把好地都分给了大房，还逼着咱家分出去一头老母猪。”
“这帐要一笔笔算，就是不知道他们赔不赔得起！”
“可是，长青，”张巧云突然看见那只狐狸，吓得直往后缩，“这……这是胡三太奶吧？村里头都传，这山里的老狐狸都是……”
“妈，您这是咋的了。”李长青捡起狐狸，看着那油光水亮的皮子，满不在乎地说，“什么胡三太奶，不过是只畜生。”
“这皮子好着呢，卖到孙老板那儿，少说能换五十斤上好的米面。要是换成玉米面，那该得有多少！”
“您想想，咱家地里的玉米面都快吃完了，这粮食……”
“长青，这狐狸可不能动！”哪怕是提到饭不够吃了，张巧云还是急得直跺脚，“去年刘家小子打了只狐狸，不到半月就得了场怪病。”
“前年王瘸子下套子伤了一只白狐狸，转头每两个月人就没了……”
“妈，这都是瞎话。”李长青笑着摇头，一脸无奈，“您说这山里头，狼都不知道打死多少只了，咋没见着遭报应？”
“再说了，这都什么年月了，胡三太奶、山神爷的，都是骗人的。别听旁人瞎说！”
“长青说得对。”李二水接过话茬，“咱们得靠自个儿活命。这皮子不卖，冬天可就难熬了。”
李长青拿起柴刀，仔细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明儿一早，我就去镇上。”
“这狐狸皮子换了粮食，再去公社瞧瞧王二愣子那个狗东西。敢克扣咱家的口粮，我非……”
“哎呀，长青！”张巧云急了，一把拽住儿子的袖子，“可别去招惹他们。你说这大冷的天，家里就指着那点口粮……”
“妈，您就放心吧！”李长青眼中闪着坚定的冷光，语气坚决地说，“我心里有数。”
“公社分粮的章子可是盖得死死的，他们要是敢克扣，我就去找徐书记说理去！”
“长青……”张巧云还要说什么。
“成了，妈。”李长青安抚道，“您看这天都黑了，赶紧给小雪弄点吃的，这孩子都吓坏了。”
说着，他摸了摸妹妹的头，笑着问道：
“小雪，想不想尝尝狐狸肉？听说可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