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澍翊反应也快,不瞒着他,言是先前要事耽搁,一得空便赶来的此:“不想遇此事端,幸得今日萧某撞到,能护公子一时安稳,府上事忙,总归不能日日来守,方才…萧某深思熟虑,”
眼看周围人热闹,亦不介意温恂多受些欣喜,手落到他眼前,笑意温和:“公子身处澡境不失风骨,戏更一绝,吾心悦之,温恂,你可愿跟我走?”
温恂喉间一热,隐隐觉得心口胀热,将那四肢百寒融得生暖,无关心悦,萧澍翊此刻像一束光,落到他心头最深处,将自年幼积压着的冷意驱得远远的。
这么些年,也仅有这么个人…
“你一时不喜我,我可等你一时,一生无爱也无事,总归将你护在身边,我才能放心的。且当圆我一个夙愿,温恂,我为你赎身,护你一世周全安稳,许你荣华共享,长康共寿,我待你一见倾心,随我走可好?”
“你…”
定定将萧澍翊看着,想从眼中瞧出丝假,不柰这人城府堪深,一容情深意切端着,枉他一介戏人,唱尽天下喜悲客,演听世世负心男,竟没将这一场计谋看的明白。
许是贪念这温暖,叫他柔情珍誓迷了心,温恂见得眸中情浓,心下失防,饶是欢喜未及入骨,到底……动了心了。
手不自觉放进掌心,被萧澍翊紧紧裹住,恍若真许他一生一世,差去半刻都不算。
多年后温恂仍然记得,正是这日,这人救他于烟花戏地,承他周全富贵两相守,恩爱白头无猜忌,他说:“你往后便唤我澍翊,愿做泽君及时雨,誓当与卿共华荣。温恂,我此生,便是为寻你来的。”
萧澍翊字字坦诚,句句动容,他尽信了。
往后余生,这人便是他命中唯一的光,是他拼尽代价,自折傲骨,断了一切后路都想握住的温暖,可最后,不是他的,终究奢求不得。
那年萧澍翊功成身就,登上帝王位,受天下拥护,万民敬仰,已成一代贤明君……
当他明白这理的时候,正逢萧澍翊称帝,他做为废帝宠君被囚华宫,登基那日,他没等来穷苦共荣誓,没等来安稳寿长康,他在宫中坐了整日,待萧澍翊登基典成,约莫傍时,新帝跟前的太监总管过来,手里拿了道圣旨。
他便知,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圣旨内容没尽听清,约莫道他是废帝生前宠,昏君暴政生灵涂炭,定当少不得他耳旁风,念及昔日情分,留他一身全尸在,死后可寻半处坟。
温恂笑,两行清泪落下,平静将那圣旨接了。
“待我登基为帝,定许你尊荣后位。”
“待我君临天下,这盛世江山,定有阿恂一杯羹尝。”
“我此生,便是为寻你来的…”
萧澍翊誓承历历过耳,温恂一句皆不曾忘,殊不知:他不求这尊荣后位,不求这一杯羹享,想要的,不过是那人半片情真。
末来情真未得,尊荣未见,萧澍翊赐他死得留有全尸在,三尺白绫一壶鸠。
死到临头,温恂还是不死心,他问那送来鸠酒白绫的奴才,问他陛下待他可有过半分真心,饶晓得这人不知,他还是问了。
萧澍翊向惯运筹帷幄,该是猜到他会问这般,让那奴才带来句话,意要看他饮下那鸠酒才肯告诉。
左右逃不过一死,一杯酒罢了,有甚不可尝的,凄凉笑,仰头饮尽,等得腹中绞痛,身觞落地,终听得那一语诛心,萧澍翊嘱那奴才告诉:“一宫楚腰万人榻,怎配入我帝王家。”
那时他才知,这人救他于戏地,却推他入水火,这所谓情意由始至终,重不过萧澍翊一出好戏,一场阴谋。
而这时,萧澍翊于温恂,无疑是久渴逢甘霖,雪中取暖碳,尤其那戏主养他教他多年,这番也弃了他不顾,萧澍翊救他护他,更愿倾心疼他待他,掌中也实在温暖,他不自觉便想抓住。
温恂自嘲:当真这自幼命舛,太缺关怀,萧澍翊这丁点儿示好,便似他的救命药,握住就再难退了。
迂出口气,反将萧澍翊握住,眸子不眨将人望着,寸寸微亮碎浮:“我跟你走!”
萧澍翊一笑,便知计谋得逞,待戏主来商定价银,不等温恂面上妆卸,就着身上大氅裹住,抱着人走了。
见他神色黯然,知是遭那戏主绝情伤了心,温恂对他有大用处,况知这人重情,将来定更容易摆布,这番心情大好,不由得多给他些甜尝:“此处与你再无干系,往后有我,定护你一世康乐。”
温恂心头回暖,扯开嘴角笑笑,心里虽还是难受,到底想通几分,点点头,安静窝在萧澍翊怀中,阖眸小歇:今日变故太多,他需得好生理理……
萧澍翊看他神色勉强,亦不多言,心口微生丝异样,细探不知所起…
回府打点好温恂,恐真相败露,悄唤死士处置了今日戏弄温恂那莽夫,连同那戏主一道,唤人将那最后粒‘解药’送去,戏主不知是毒,歇前尝了,一遢银票来不及挥霍,这回闭眼,尸首已然入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