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盖上了盖头,没好气地被人迎了出去。
我没回嘴,只是在想,上一辈子,那杨天义上门时,打了大雁吗?
我没想出来,等回神后,才发现自己已在花轿上坐着。
我悄悄探出头,只见不远处坐在板车上的堂姐的头正对着我,虽有盖头盖着,但我知道,周小彩盖头下的眼睛必然死死地瞪着我。
我笑弯了眼,这才哪到哪啊。
唢呐奏起,我的花轿往镇里走,堂姐是板车向村西边去,一路吹吹打打,是和前世不一样的风景。
我攥紧手中的苹果,这是屠户中途递进来的,还带着热,想到杨天义侧对着我,下颌线紧绷,眉眼不敢看我的模样,我不自在地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是否可以为自己的婚姻多些期待呢。
跨火盆的时候,杨天义直接将我抱起,跨了过去。
我的头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跳的如鼓的心跳,周围人的叫好,我对这场错乱的婚姻生了许多期待。
好在,我的期待没有落空。这一世的婚后生活,是我难得过得轻松的日子。
我有做主的权力,休息的权力,有喊累撒娇的权力。
杨天义人真的很好。
我还记得,那日他摘下我的盖头,然后抱起我,让我从横梁上取下一个木盒,那里面全是他积攒的钱。
他说,我是他的妻,让我收着,说我是女主人,以后家里的钱都归我管。
以后,男女分工,大事听他的,小事听我的。
“那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
“生死攸关是大事,其余就全是小事呗。”
“我的意思是,除了生死,我的一切都由夫人管着。”
我不知道这句话的期限是多久,但总好过一天都没有。
上辈子,我嫁给许志文的第一天,嫁妆就被婆母拿走了,家中钱粮什么的,也不在我手上,都在婆母屋内的柜子里,还上着锁。
每天吃多少,用多少,婆母都有数,要是用多了,那么第二天我便相应地少些分量。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劳务,土地、衣服、帕子、做饭、清理家中……
我活得像头驴,又好像一个不知停歇的陀螺。
周小彩只记得我最后成了举人夫人,却不记得,我分明年岁较她小少许,可死之前,那副模样好像比她大了十余岁。
她一个被娘家、夫家娇养大的人,能力气摁住、杀了我,不是她力气见长,而是我被掏空了血气和力气,虚弱得很。即便没有她,我怕是也活不了几天了。
但好在,她当时看不明白,现在应该可以亲身体会一下了。
回门那天,我看到了眼下青黑的周小彩。
和我上辈子一样,许志文没出现,周小彩也什么都没带回来,空手进屋。
看着满满当当的回门礼,周小彩一脸愤恨。
她的脸变了又变,最终高声喊道:“香香真是的,咱们可是一家人,回门就是和家人吃顿饭,乐乐呵呵,团团圆圆的,礼品有无、多少,都是小事,心意到了才是真。”
“可香香你带这么多东西充门面,怕是把义哥半年的嚼用都拿了出来,大张旗鼓的,说出去,还以为是我们老周家不会教女儿,扒拉男方家底养自己人呢!”
屋外面不少人听着,早就说起了小话,如今被周小彩这么一提,更是交头接耳起来,热热闹闹得不成样子。
我爷皱了眉头,我爹也黑了脸,骂道:“孽障!谁教你如此行事的!简直是败坏咱们家的风气!”
周小彩唉声叹气,“二叔,香香回门是喜事,侄女是不想说的。但想到爷爷受人尊敬了一辈子,侄女也天天谨言慎行,一时没忍住。香香,你糊涂啊!犯了大错!”
我爹一听,很是气得不行,快走两步,拿着杨天义特意选好的猪肉出来,喊:“孽障!瞧你做的好事!小门小户的作风,坏了你爷的名声!”
“老子根本不缺你这口吃的!”
说罢,竟然抡起肉往我脑袋上直直砸去:“还不快滚,回去好好和女婿赔礼!”
我正准备躲闪,杨天义适时出现,一手护住了我,另一只手稳稳抓住了猪肉。
“岳父,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