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说:重生后我当绿茶杀疯了 作者:桃似花凌栖 更新时间:2024-12-21

第一章

皇帝要给大将军和嫡姐赐婚。

然而嫡姐却不愿意。

谁都知道,大将军霍泊予有个宠爱入骨的妾室,还早就和妾室有了长子。

没有哪家的贵女愿意嫁过去受委屈。

但皇命难违。

于是嫡姐高高在上地冲我讥笑道:“你一个低贱的庶女,能嫁入这样的高门,多亏有我这样心善的姐姐,还不谢我?”

被强逼上花轿。

我毫不反抗,甚至,兴奋异常。

因为重来一世,我又能把他们,全都送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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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姐姐。”

被逼下跪后,肩上突然被人猛地一脚踩上来。

我的头重重磕在地上,瞬间青紫成一大片。

嫡姐沈如鸢和她那一众丫鬟,立即嘲笑出声。

她悠悠然走过来,直接用脚尖,抬起了我的下巴。

那从高处垂下来的眼神,轻蔑而不屑。

她嗤笑道:“虽说自小长在乡下,但礼数倒还算周全。”

“听说霍泊予那位爱妾泼辣狠厉,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但你若像现在一样,朝她下跪,给她行这样一份大礼,说不准,她也能容你呢,哈哈哈哈……”

我仰头盯了她一会。

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恭顺道:“多谢姐姐教导。”

笑声戛然而止。

沈如鸢神情古怪地打量我片刻,随后抬腿把我一脚踹倒。

她嫌恶道:“真是个贱骨头!”

她不愿再浪费时间,对一旁的侍女嬷嬷吩咐道:“赶紧送她去梳妆,可别误了吉时。”

整个院子顿时又忙碌起来。

但沈如鸢并没有离开。

她怕我逃跑,干脆坐下来亲自盯着我。

等我被按在梳妆台前换上婚服,画好妆容,沈如鸢忽然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她站在我背后,微微弯下身。

我们在镜中相对视。

尖锐的指甲轻轻划过我额头上那即便敷粉都掩盖不住的青紫伤痕。

她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恶毒道:“真是我见犹怜啊。”

“妹妹今日敢搭话,怕不是觉得嫁给霍泊予后,能借着自己的姿容,求得他几分怜惜?”

她随手拿起桌上一根银簪子,尖端朝内,贴近我的脸颊缓缓游走。

“若是这张脸毁了,不知妹妹,可还有这份底气?”

我刚重生回来,一时没适应。

听到沈如鸢这样威胁。

我想了想,立即低下头去,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姐、姐姐…”

沈如鸢哼了一声,丢掉簪子。

她嫌弃又得意道:“蠢货,我这是在帮你!你顶着这样一张脸进门,那妾室怎能容你?瞧瞧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不成大用……”

她摆了摆手,那几个嬷嬷便粗暴地将我拽了起来。

在大红盖头落下来的前一刻,我瞥见了躲在窗外的一个哭红眼眶的小少年。

我冲他笑了下,轻轻摇头。

而后,视线便被红盖头尽数遮掩。

在那场宫中宴会上。

皇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很明显是要丞相嫡女,沈如鸢嫁入霍家。

现在嫡女毁婚,以一个名不经传的庶女嫁过去,显然是欺君之罪。

但沈家早就为沈如鸢找好了脱身的借口。

谁让霍泊予那个妾室实在张扬任性呢。

不过和霍泊予回来一年光景,便得罪了全京大小的世家贵女,泼辣无状之名远扬。

沈如鸢曾被她冲撞过。

得知皇帝赐婚,婚礼前一夜竟惊惧得“昏迷不醒”了。

丞相夫妇疼惜女儿,一时糊涂,才想到了以庶女替嫁的荒唐行径。

如果这个理由还不能让皇帝消气。

那么功高劳苦的丞相手中,还有一块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

不管怎样,沈如鸢都不会有事。

她深知这一点,便有恃无恐。

在我出门前,还恶意满满地威胁,想让我自寻死路:“你去争宠,沈家养你这么久,也该是你做出回报的时候了。”

“区区一个妾室算什么,你嫁过去了,可就成了嫡母啊……这不是你母亲这辈子,都想求来的吗?”

她凑近我耳畔,笑意瘆人。

“可别耍花样,你母亲和弟弟,我都替你,好好照料着呢。”

她从小便和我不对付。

因为我、弟弟和母亲一家子,都是父亲所谓的“外室”。

尽管是父亲先编造身份哄骗了母亲。

尽管他的身份暴露后,母亲并不愿意和他回京。

但沈如鸢,和她那个难以再生育的嫡母,还是把怨恨撒在了我们身上。

而对那个隐去身影的罪魁祸首,却只字不敢责怪。

上辈子,我曾觉得她们也是身陷囫囵的可怜人。

便想着勉强放过。

但等沈家倒台,那一桩桩一件件血腥事查过去。

我才发现,她们的手掌上,也早就沾满猩红。

可怜人已成伥鬼。

而沈家上下,全都不无辜。

重来一世,我在轿中吃着偷藏的点心。

对沈家所有人的下场,都已在脑中一一安排妥当。

花轿停在了将军府大门口。

周围锣鼓喧天,宾客道贺声连连。

就在我被喜婆搀扶着,准备跨火盆之际。

一道鞭声破风而来。

哐当一声巨响,火盆翻滚,众人惊呼。

全场寂静片刻。

这时,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子声音才缓缓响起:“飞韵,不得胡闹!”

是霍大将军,霍泊予。

接着,便听到一女子的委屈声:“夫君,我只是想给新娘子添点热闹,并非故意打翻火盆的。”

霍泊予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别添乱,回屋去。”

众目睽睽之下,新婚娘子面前。

他仍是舍不得责罚他的心上人。

看似阻止训斥,实则满是宠溺纵容,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位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冷血战神,是如何对房中人化骨柔情的。

上辈子,我领教得十分透彻。

我听到霍泊予走上前来,略有些敷衍地扶住了我的手。

解释说:“飞韵被我宠坏了,你莫要怪罪。”

他甚至说的都不是“你别介意”。

而是“你莫怪罪”。

他的爱妾欺辱了旁人,就连旁人心里有怨,他都不允许。

我内心冷笑一声。

随后平静道:“将军还是莫误了吉时,让老夫人久等。”

之后的婚礼进行的很顺利。

甚至连那个褚飞韵都没再作妖。

毕竟是皇帝赐婚。

众人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里波涛汹涌,目光交错不断。

霍老夫人身体不大好,沉声叮嘱了几句便回屋了。

我也被送入婚房等候。

等到屋内下人都退出去,我直接掀开了红盖头。

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解渴,便开始吃东西果腹。

回想上一世替嫁。

我措不及防,毫无准备,就被硬塞上了花轿。

等在洞房里的时候,不是没有过忐忑害怕的。

但我一直苦等到深夜。

那霍泊予才不情不愿地进了屋。

他极其不耐地掀了我的盖头,冷声警告我安分守己,不要有不该有的妄念。

就被褚飞韵院里的人给叫走了。

新婚之夜,毫不顾忌地让我独守空房。

他或许也有一丝丝的愧疚。

所以第二日一早,霍泊予就出现在院外,等着陪我一起去向老夫人请安敬茶。

但天光明亮,他酒意又散尽,于是立即发现了我的身份,瞬间勃然大怒。

之后霍家和沈家直接闹进了宫里。

我夹在中间,备受冷眼煎熬。

最后皇帝听了沈家的陈诉,两家各罚一二,事情便就此定了。

只有我。

成了沈家的牺牲品,霍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几乎是脱了一层皮,才堪堪从这种地狱般折磨人的境地中逃脱出去。

杯中清茶倒影出我眸中的怒火与狠厉。

随后被我一饮而尽。

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祸端打乱了我的布局。

我何至于蹉跎半生,耗尽心血,才大仇得报。

好在上天对我不薄。

很多事情,我都还来得及挽回。

吃饱喝足,我静静在房间里等候。

终于。

门外稳健的脚步声响起,霍泊予推开了房门。

等他关上门走入内。

我才起身。

霍泊予看见我,微微一愣,随即便蹙起眉宇,“你……”

我打断了他,朝他行了个礼。

不卑不亢道:“沈家次女沈青姝,见过将军。”

霍泊予身上传来淡淡的酒气。

但他并未喝醉。

很快,他眼里的错愕,便转变为惊怒,“…次女?沈家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如此下作的替嫁行径,是瞧不起我霍家?!”

他重重一掌,那桌子瞬间出现一道裂痕。

眼看他暴怒,转身就要走。

我立即道:“将军留步!可听陆逐光陆大人一言?”

霍泊予根本不屑听我辩解,大步走到门口,手已经碰到了大门,却陡然停下。

他慢慢转过身来。

目光如炬,脸色冷凝,气势瞬息间有了极强的针对与压迫性。

他深深地盯着我,似要将我一眼洞穿,“你与陆逐光,是何关系?”

我装作看不到他眼里的怀疑,平静地对他说:“想来将军此前,从未听过我的名字,替嫡姐嫁入将军府,我亦是无可奈何。”

“我知将军乍然受骗,心中定然愤愤不平,或可利用我,闹到皇上面前,打压沈家,谋取好处,而我只求一隅安身之地,无意插足将军与挚爱之间的感情,还望将军成全。”

霍泊予虽不耐,但好歹是听完,也听进去了我的话。

他追问道:“你还没说,你和陆逐光究竟是何关系?”

我这才垂眸回答他:“我与陆大人,自幼一同在乡下长大,我曾救过他的性命,直到父亲将我带回京中,此后便没再见过。”

我将头埋低,语气更加恳切:“陆大人为人正直,定然记得这份恩情,求将军看在陆大人的面子上,原谅我今日欺瞒将军之举。”

霍泊予开始在房中踱步,锐利的打量视线时不时扫过来。

陆逐光曾救过霍泊予一次。

但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

上辈子,我也是很晚很晚才知晓的。

毕竟那时,我与陆逐光相互避而不见,磋磨了太多时光。

直到晚年,才终于彼此敞开心扉。

对他,我始终心里有愧。

良久,霍泊予在我面前站定,他沉声道:“此事,我会去查,你先歇息吧。”

霍泊予果然不会轻易信我。

但他心里,总算开始有了掂量。

也不再用那种高高在上俯视蝼蚁草芥的眼神,看着我。

翌日一早,霍泊予便进了宫。

他叮嘱我,在他回来之前,不要踏出房门。

于是我乐得清闲,连老夫人那边派人来质问我为何不去请安,也找借口搪塞了。

现在我待在这将军府,犹如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沼泽里。

但霍泊予,他会为我带来一线生机。

我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那生机出现,便可以奋力而起,彻底撕开这重重阴霾。

他没让我失望。

傍晚霍泊予便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屋子的赏赐。

黄金珠宝熠熠夺目,褚飞韵喜不自胜,连老夫人也微笑着不断感念皇帝厚爱。

只有我站在最边缘处,看着霍泊予用隐忍委屈换来的一地财富,心中大抵猜到了他的意图。

他要用这些财宝,换作漠北军的储备粮和冬衣。

以防今年冬季外邦人来犯,朝廷补给不足,将士们死伤无数。

虽然我对他无甚好感。

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无愧于民,无愧于军,无愧于大将军这一称号。

褚飞韵迫不及待挑了几件华丽的首饰戴上,问霍泊予好不好看。

霍泊予微微一笑,宠溺又无奈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见状,敛了笑意,不悦道:“当家主母还在此,怎容得你个妾室逾矩?!”

老夫人虽然也不喜欢我,但她厌恶褚飞韵已久。

褚飞韵脸色一变,狠狠瞪了我一眼。

随后便甩下首饰,站到霍泊予身后去了。

霍泊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随后目光看向我,道:“沈青姝,来见过母亲。”

终于到我登场了。

我大方冲老夫人行了个挑不出错的礼,随后就听她惊愕疑惑道:“…沈青姝?沈家嫁过来的女儿,不是叫做……沈如鸢吗?”

我没吭声。

霍泊予走到我身旁,平静地把沈家替嫁,今日朝堂对峙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末了,他道:“既然我与沈青姝三拜之礼已成,日后便是夫妻一体,与那沈如鸢,再无干系。”

老夫人哪里能接受得了,竟破口大骂沈家势利狠毒,连带着我,也百般看不顺眼。

她气急了,恨不得立刻将我扫地出门。

甚至抬起那根粗重的沉香木拐便要来打我。

令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是。

霍泊予替我拦了下来。

满堂皆静。

而霍泊予神色自若。

他开口劝慰道:“娘,此事青姝无辜,听闻那沈如鸢虽为嫡女,但骄奢淫逸,品性不佳,若当真是她嫁过来,只怕霍家再无宁日。”

说完,他瞥了我一眼。

我了然,立刻上前,亲自为老夫人斟茶,恭顺递上:“娘,青姝有罪,愿自抄佛经三百篇,只求娘不要气坏了身体。”

老夫人信佛,闻言,她的表情勉强顺了些。

但她冷哼一声,并未接过我手中的茶。

我也不急,侧头示意我的陪嫁丫鬟去将我箱子里那尊玉观音拿过来。

我放下茶杯,慢慢跪在老夫人面前,向她展示那尊惟妙惟肖的观音菩萨像。

低眉敛目道:“青姝自知身份低微,身无长物,只好日日虔心礼佛,以求修得品行,此玉观音,是青姝一刀一画,亲手纂刻,历时三年方成。”

“因尚在闺阁时就听闻霍家老夫人一心向佛,慈眉善目,青姝心向往之,本想将这尊亲手雕刻的玉观音送与老夫人,奈何先前没有机会,如今终于能见得老夫人真颜,愿献上此物,以护老夫人福寿安康,绵延百年。”

这本该是送给我娘亲的。

只可惜,她两世都没能收到。

老夫人盯着我手里的玉观音,神情很是松动,但仍皱眉怀疑:“玉雕何其艰难,你一弱小女子,如何雕得这样好的菩萨像?这真是你雕的?”

我流露出羞惭窘迫的神情,但纠结片刻,还是将我满是伤疤的手掌伸出。

老夫人惊讶地看着我手上一道一道的细密伤痕,忍不住伸出手抚摸。

随后,她眼里,总算流露出满意和心疼,“原来都是佛缘,好孩子,你有心了。”

我被她亲手搀扶了起来。

一场干戈顿时化作玉帛。

我离开时,不经意间与霍泊予对视。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眼里的赞许毫不掩饰。

我知道他。

一直以来他都夹在心上人与亲生母亲之间,分外烦恼忧愁。

他希望他的母亲能接受他心爱的女子。

但很显然。

深受礼乐规矩束缚的母亲,并不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且身份卑微又不知礼数的女人,成为他的妻子。

褚飞韵能嫁入霍家为妾,已经是霍泊予能为她争取到的最大的利益,再多半点都不行了。

他的母亲甚至因此责怪他至今。

而我是第一个,替他讨了他母亲欢心的女人。

我都知道,但我并不在乎。

今日我大可以不好好表现,来日我也有别的法子来回报欺辱折磨于我的霍家众人。

但这样,就会又一次让这个处在风暴中心的男人,冷淡地壁上坐观。

明明我在霍家所遭遇的责难,几乎都来自于他厌恶的态度与放任不管。

我何其无辜啊。

甚至上辈子,我还兢兢业业,为他操劳府上一切琐事,既要应付老夫人的威逼又要回避他和褚飞韵的爱情。

最后我实在难以忍受。

跪在地上,恳求他放我走。

可他只居高临下冷漠一句:“你活该如此。”

活该。

那么这辈子霍泊予要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再狠狠抛弃践踏真心。

也是活该。

老夫人留下了那尊玉观音和霍泊予。

其余人都先离开。

我走到外头时,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撞。

褚飞韵越过我去,挡在我面前,眼神厌恨。

她又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冷笑道:“你别以为讨好了娘,便在这个家里立稳了脚跟。”

“一个自小养在乡野的低贱庶女,也比我高贵不到哪里去,信不信只要我同夫君去说,他就会立即贬了你为妾?”

我盯了她一会,随后,缓缓抽出帕子。

看似擦拭口脂,实则略有点嫌弃地掩了掩口鼻。

说出口的话,也是轻柔无比:“早便听得妹妹威名,只是妹妹,礼数可以学,汗味儿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如同那些粗手粗脚的糙汉子一般?”

褚飞韵愣了下,下意识往自己身上嗅了嗅。

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脸色涨红,恼怒地甩出鞭子:“你敢羞辱我?!”

我抬手去挡,状似想躲开,实则只是原地踉跄了一下。

那鞭子便结结实实抽打在了我身上。

我立即柔弱无骨地倒在了地上,眼里冒出泪花,欲言又止:“你…”

褚飞韵也没想到我竟然不躲,皱眉盯着我。

“飞韵!你做什么?!”

门口动静稍大,屋内的霍泊予轻易就发觉了。

但他或许也没想到,褚飞韵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动手,甚至老夫人和他就在附近。

他略有责怪地看了褚飞韵一眼,随后便将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擦着眼泪,身形不稳,往他怀里偏了偏,霍泊予下意识搂住了我。

等他反应过来想推开我之前,我已经先挣开他,背过了身去。

他略有些怔愕地看着我。

老夫人杵着拐杖,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她站在台阶之上,满脸怒气地扫视众人,随后叫我:“青姝,到娘这边来。”

我慌忙擦了擦眼泪,捂着被打的手臂,朝她走去。

周围除了霍泊予并无外男。

是以她直接掀起了我的衣袖。

于是一道醒目的,盘踞我大半条手臂的鞭笞痕迹便展现在众人眼前。

我自小在母亲身边也算娇养,回了沈府后虽受折磨但到底没做什么粗活。

所以我的皮肤白皙柔嫩,更衬得那伤势猩红似血。

霍泊予看了一眼便立即移开视线,表情隐隐有些愧疚。

老夫人将拐杖在地上重重击打三下,随后厉声问霍泊予:“众目睽睽之下,你的妾室竟敢公然殴打主母,泊予,你来说!应当如何!”

褚飞韵见大事不妙,立即慌了。

她指着我急切道:“是她!是她先辱骂我的!!”

而我闻言,不做解释,只是眼泪无声流得更凶,额头低垂。

一副不堪其辱的凄美之态。

是非对错,一眼明晰。

老夫人握着我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对那褚飞韵,却是厌恶至极,恨不得啖其肉,“栽赃诬陷、满口狡辩、毫无悔意、无礼无状,罪加一等!!”

褚飞韵也红了眼眶,却是一脸不服。

霍泊予闭了闭眼,终于狠声道:“来人,将韵姨娘关入佛堂,问罪三日,戒鞭三十,不准医治,直到她认错为止!”

褚飞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脸色瞬间苍白。

我故作惊讶,小声向老夫人求情。

然而老夫人却是摸了摸我的头发,眼里满意更甚,“你这孩子倒是心善,沈家总算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心善?

我笑了笑。

我也这样觉得。

从那日霍泊予对我的维护来看。

他应该已经见过陆逐光了。

陆逐光这会一定是诧异又忐忑。

我竟然这么早就注意到了他!

毕竟上辈子,我足足拖到被霍家休弃,才得知,原来他早就来了京城。

还曾在暗中,帮助过我许多次。

正好褚飞韵如今被关禁闭,暂时没空来找我的麻烦。

我得找个机会出趟将军府,去和陆逐光碰面。

不过我没想到。

霍泊予只在佛堂外守了褚飞韵一夜。

第二天晚上,就来到了我的房间。

我表情平淡地向他行礼,内心却猛地警惕起来。

他坐在美人榻上,与我相对无言,却又不肯离开。

难不成……是想在我这里留宿?

呵,贱男人。

在他沉默再三,终于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

我立刻请罪道:“那日之事,也是我的不对。我无意与飞韵姑娘争宠,却叫她一时误会了,还害得她遭受责罚。”

“请将军放心,日后我必定更加谨言慎行。”

霍泊予的话被堵了回去,待听完,表情似有些郁闷。

随后他沉声道:“飞韵性子太刚烈,磨一磨也好,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你的伤…可好些了?”

我淡淡道:“好多了,多谢将军关心。”

想了想,我又伸出双手,平摊向上,冷静道:“将军或许是对那日情景仍有疑惑,想再来确认一番?”

“我手上的伤痕都是真的,将军可任意查探,讨了老夫人欢心也实在是误打误撞,并非我早有图谋,将军,我只求一条活路。”

这些,霍泊予当然都清楚。

他那天从皇宫回来之前,想必就已经把我的身世给查了个透彻。

如果我背景不干净,他绝对不会留下我这个祸患。

我接二连三的大煞风景,他终于坐不下去了。

他起身道:“我相信你。”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留下一句。

“我只是觉得,你和这京城所有的世家贵女,都不一样。”

等门关上。

我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之后,我跟随老夫人礼佛多日,终于找到机会出门了。

外面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小贩沿街叫卖,孩童追逐打闹。

与死气沉沉的将军府相比,热闹恍如隔世。

我坐在简便的马车上,正准备找个茶楼歇脚,传送消息。

突然,一行纵马佩刀的官兵出现,惊哗众人。

“东厂办案!闲人统统闪开!!”

东厂。

我正欲放下帘子的手一顿,心尖剧颤。

凝滞间,一个高俊英挺的身影措不及防出现在视野当中。

他极度敏锐。

在人群中飞快一扫,便直直地对上了我的目光。

然而。

他只看了我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态度冷淡,恍若陌生人一般。

以陆逐光为首,东厂一行人很快就走了。

身旁的丫鬟催着我回府。

我出神片刻,不经意间说,还有东西忘了买。

刚把丫鬟支走。

就有个提着花篮的小孩跑了过来,“漂亮姐姐,要买束花吗?今天的花格外鲜艳呢。”

我下了马车,装作挑选她篮子里的花,趁机挡住了马夫的视线。

那小孩便凑近道:“陆大人说,姑娘若有烦心事,尽可告知。”

我从荷包里掏出银钱,并将早已准备好的纸条混入其中,不留痕迹地递给她。

“就要这支芍药吧。”

小孩收了钱,又从篮子里抽出一支牡丹递给我,而后笑着跑开了。

我盯着这牡丹瞧了一会。

有些无奈,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我给了他一张毒药方子,让他帮我谋害性命。

而他却送我一支人间富贵花,祈佑我过得高贵潇洒。

幼时就常揣着这样一份小心翼翼的感情,长大了,也还是如此。

他这人,倒是从未变过。

那份毒药,是给嫡母沈氏的。

若我没记错,再过几天,沈家上下就会迎来一件大喜事——

嫡母沈氏调养身体多年,终于再度怀孕了。

且她这次,将会生下一个男孩。

一个比沈如鸢更加金贵的嫡子。

这也意味着,她不再需要养着一个庶子,也就是我弟弟沈云枕来傍身了。

反而我的弟弟,以及父亲偷偷藏在外头的那些个庶子庶女,都有可能成为她孩子的威胁。

前世她对我弟弟,尤其狠心。

先是下人看管不利,“不小心”让我弟弟从树上摔下来,从而摔断了腿。

又找人挑衅斗殴,打断了我弟弟一条手臂。

最后因为拖延救治,导致我弟弟年纪轻轻,就彻底成了个废人。

我怎么能不恨呢?

自来京城后,我就一直教导他要韬光养晦,要藏拙,不要出风头。

他都乖乖听我的。

可饶是他这么乖了,沈氏还是不放心,还要这样毁他。

既然如此。

那她腹中那个孩子,干脆不要来到这世上好了。

我回到将军府静候消息。

没过几天,府上忽然有下人凑过来低声告诉我。

沈家有喜事,嫡母沈氏,果然被诊出有孕了。

我并不意外,只是有点诧异地盯着这个侍女。

她说她叫柳绿。

没想到,陆逐光的手,竟然连将军府也能伸进来。

这样更好。

事情正在按照我的预料发展。

那褚飞韵早就被放出来了。

但她应该是吃了教训,没有再明晃晃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来找茬。

只不过,她开始抱着她四岁大的儿子,到处逛。

那孩子野性大,又被大人教唆过。

一见了我,就朝我吐唾沫,丢石子,骂我狐媚子。

我平静地看着他。

转头就往自己手背上砸了一下。

等遇到霍泊予的时候,又不经意间把青肿了一片的手背露出来。

霍泊予果然问了句:“手怎么回事?”

我愣了下,笑说:“不妨事,半大孩子总是调皮的,只是不知道,小公子如今在读什么书了?”

“说起来,我弟弟三岁启蒙,四岁便能背书习字,五岁时,也能作出篇小诗了,想必小公子在京中学堂,功课更甚吧?”

霍泊予的表情有些勉强,并未回答。

只是听说,当天他扭头就去了褚飞韵的院子。

将他那圆润得像球似的小儿子提起来,揍了一顿。

第二天,就请了数位教书的夫子。

小孩淹没在成堆的课业中,哭得眼泪都流干了。

但我也没有那么轻松。

老夫人礼佛之余,便会催着我赶快为霍家开枝散叶,为她添几个乖孙。

一听说霍泊予多日都宿在褚飞韵那,更是对我没了好脸色。

她让我在佛前跪了三个时辰。

那张苍老褶皱的脸上,长着一双阴翳沉沉的眼睛。

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人时,尤其瘆人。

她摆弄着手上的佛珠,冷声道:“留不住男人,生不出子嗣,饶是再如何向佛修行,依旧是戴罪之身。”

“青姝,我器重你,你也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我面上流露出惶恐愧疚之色,垂首道:“是,娘。”

等她离开以后。

我便神态自若地从地上站起来,捶了捶腿脚。

如果是上一世,面对她,我还真有可能会心里发怵。

但现在。

我知道,她只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将死之人罢了。

等我回到我的院子里,已经是夜沉如水。

有人轻声呼唤我。

我转过身去,看见柳绿牵着我弟弟沈云枕,自黑暗中走了出来。

院子里其余人都被她遣散了。

沈云枕抽噎着,朝我扑过来,“姐姐!”

我抱住他,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仿佛是遭遇了什么伤心事,呜咽个不停。

最后,才抓着我的手腕,哽咽说:“姐…娘亲、娘亲她……她死了……”

我沉默无言地看着他。

这件事,我也早就知道了,就在上辈子的今天,他来找我的时候。

沈氏有孕,冷落他,把他赶去了偏院。

他就恳求嫡母,让他见见自己的娘亲。

自我们被接入沈府起,母亲就被迫搬去了偏院,和我们分开住。

沈氏以母亲为要挟,逼我们听她的话。

一年只有偶尔几次,才放我们见上一面。

而我们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两年前。

沈氏有孕,喜不自胜,被弟弟纠缠得烦了,就干脆告诉他。

我们的母亲,其实早就死了。

仅仅是因为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沈氏不想她再承宠受孕。

便派人将她,投井淹死。

我抬头看向辽阔无际的天幕。

那天上一轮圆圆的月亮,就好像井里的月亮。

噗通一声,乌云遮掩,水波荡漾。

我安抚弟弟,轻声对他说:“娘亲不能一辈子保护照顾我们,所以,我们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他止住了哭泣,用力擦了擦通红的眼睛,然后握紧了我的手。

像个小大人一样,郑重说:“…姐姐,以后,我一定保护好你。”

我笑了下,随手擦去脸颊上的水渍。

忽然想到了什么,我问他:“阿枕,你想去参军吗?”

今年秋,敌人会犯我边界,霍泊予将领兵回北漠。

而军中出了奸细,作战计划泄露。

他将会在这一场战役中重伤,命悬一线。

是褚飞韵替他挡了致命一箭。

那些传说褚飞韵是敌国奸细的流言,也就此停歇。

上辈子,我被留在了将军府里,受尽老夫人磋磨。

而这一次,我准备和他们俩一起去。

很快到了入秋,果真战事四起。

我去求了老夫人。

以亲近霍泊予和必定怀上子嗣的承诺,让她松了口。

霍泊予听说这件事,完全是不赞同的。

他皱眉道:“你可知北漠苦寒,危机四伏,飞韵会武,足以自保,而你身娇体弱,过去了也只会为我添麻烦。”

我叹了口气,说:“将军放心,青姝亦有自保的法子。”

“实在是娘她……我留在府中,只怕徒惹娘烦忧,还请将军怜惜。”

老夫人催生的架势,实在太大。

霍泊予也曾被她逼得不得不在我房中留宿几次。

只不过,每次我们都是分床睡。

他的意志不是没有过松动的时候。

毕竟,我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媳妇,他对我,也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厌恶和轻蔑。

但每次,我都会**褚飞韵来争宠。

闹得他不得不继续为他的心上人,守身如玉。

最后,霍泊予还是同意了,让我跟随他一起去北漠。

在褚飞韵找上门来挑事前。

我就找好借口,离开了将军府。

茶楼的雅间已经备了上好的茶水和点心。

而我要见的那个人。

他踯躅于屏风后,不肯出来相见,只影影绰绰留下个模糊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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