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赶紧把那两人分开!”
富丽堂皇的罗汉床上,两具半裸的身子**在一起,门外站着的数人纷纷遮掩着双目,还未出阁的姑娘家更是羞红了脸。
柳夫人气得咬牙。
这次的赏花宴是自己接管中馈后头一次办请的宴会,细细准备半月有余,却被这两个不知羞耻的人给毁了!
“咦,那不是尚书令之孙,宋探花?”
这一声惊呼,也顾不上面前一幕有多不堪入目,纷纷都睁开眼探头朝里望去。
跨马游街之后,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宋探花宋浮玉?
探花郎策马踏青云,一袭红袍加身,恍若玉树临风,那一日迷倒万众姑娘。
可惜的是。
早在十年前,宋浮玉就与武散官之女定下婚约。
虽武散官两夫妇已去世,独留一女被族亲抚养,但宋家仍旧愿意履行婚约,前两日就听闻宋浮玉的官职一旦落定,便会直接去庄家提亲。
谁不羡慕宋浮玉未过门的夫人?
父母皆不在,族亲也不过五品闲职,却能高嫁尚书府,未来夫君还是新科探花,将来有大好前景。
光想想就羡慕的不行。
可谁又能想到,不过才过去几日,这位探花郎却在太子少傅府上的赏花宴和女子半裸滚在一个床榻上。
“还真是宋探花……”
“难不成榻上的女子就是宋探花未过门的夫人庄二姑娘?”
“不不不。”细腰上系着五色长穗的姑娘探着头,大大的眼里闪烁着精光,“那人我识得,是庄二姑娘的族姐庄霞姝!”
哟呵!
那岂不是和自己未来的妻姐**在一块了?!
似乎是怕人没看清,这会两个婢女突然冲了进来,一声一声喊得凄惨。
“姑娘!您怎么在这……”
“柳夫人,我家姑娘可是来府上做客,怎得发生这种事?”
柳夫人又何尝知道?
好好的宴会闹出这种事,还事关尚书令之孙。
今日这一出,非但府里饶不得她,连宋府那边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床榻上的两人如今还纠缠在一块,面色潮红完全不理屋子里进来多少人,明眼就能看出被下了药。
本该悄悄处理,尽可能瞒下。
偏偏这两个聒噪的婢女嚷嚷的大声,也不怕引来更多人。
柳夫人正要开口制止,却被另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住嘴!还不将你家姑娘的衣裳捡起来给她遮上。”
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迈步进屋的庄君晓侧身对着柳夫人轻声道:“劳烦柳夫人带其他人先离开,今日这事能瞒一点算一点,不要再让人踏入这间屋子。”
柳夫人也知道是这个理。
不管来的人身份多珍贵,还是得强硬着让人离开。
艰难挤出一抹笑,对着一个个还在探头窃窃私语的夫人姑娘们开口,“后院的木芙蓉开的正好,咱们先过去赏赏花,也得……也得给宋探花留点颜面。”
木芙蓉再好看,能有面前这一幕有意思?
这要是换做其他两人,指不准啐一声‘晦气’,还嫌污了自己的眼。
但这可是最近大有名气的宋探花,和他苟且之人还是他未来的妻姐,而他名副其实的未婚妻还站在门口替他挽回局面,没气得大吵大闹,倒也是个挺能忍的姑娘。
不过细细去看。
就会发现庄二姑娘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隐约还能看到一丝血色,显然是指甲掐入肉里渗了血……
不免又有些同情,经过这一遭庄二姑娘和宋探花的婚事怕是难了。
瞧瞧她忍耐的模样,想必十分难过吧。
然而谁也没猜到,庄君晓确实在忍。
忍着让自己千万别笑出声。
她用了平生最大的劲,才压下微微上翘的嘴角,以防自己在这间屋子里笑出声。
重生再来,果真还是发生了。
庄君晓不是不知道自己堂伯娘和堂姐觊觎自己的这门婚事。
先不说尚书府对于她们来说乃是高门,就单单宋浮玉本人就让庄霞姝爱慕不已,因为她与他的婚事,庄霞姝没少迁怒于她,成心刁难。
上一世,庄霞姝两母女为了争夺这门婚事,明里暗里没少谋算,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是没使过。
不过都被她一一挡了回去,三个月后在庄霞姝既不甘又嫉恨的神色下,她顺利嫁入尚书府。
而这……成为她上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想想也是,如果没有原由,宋浮玉又怎么可能娶她这个孤女?
明面上说是这门婚事早已定下,她父亲早年有恩于尚书府,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不住说着会好好待她,绝对不会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可结果呢?
将近十年的囚禁,就为了从她嘴里逼出一个消息。
她曾祖父这一脉是开国皇帝诏安而来,族地为西南边陲之地,坐拥数座雪花银之脉,听闻当初曾祖父归顺上京时,随行带着的银子能绕整个京城十圈。
大几十年之前的事,庄君晓无法确认真假。
可宋家不知道从何处听闻,当初曾祖父所带入京的雪花银不过九牛一毛,多数仍旧藏在边陲之地,而具体的宝藏地址只有她这一脉知晓。
堪比富可敌国的宝藏。
也就是宋浮玉委屈自己娶她这个孤女的原由。
别看尚书府高门大户,其实内子里早就被掏空。
宋浮玉的姑母早些年被送入宫中,颇得圣上宠爱,短短数年便从贵人升为贵嫔。
宋府期翼未来能成为皇子的舅家,去争夺高位,便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宫中送,却不想宋贵嫔半途‘夭折’,宋府人财两空。
更让他们胆战心惊的是,当初在后宫和宋贵嫔斗得最凶的娘娘,如今已位列四妃之首,其子霄王更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之一。
宋府除了投靠其他皇子别无他法。
要知道霄王的同胞弟弟,年幼时可是死在宋贵嫔手中,别说霄王登基后会怎样,就是如今也被打压的快翻不了身。
想去高位去不成、想娶高门之女也无人敢应。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一个能够与霄王制衡的靠山。
可宋府投诚有什么资本?
宋浮玉的祖父虽是二品大臣,但他已年迈又因为宋贵嫔之事被牵连,不过就是一个空架子,他爹和叔伯也尽是骄奢淫逸之人,个个烂泥扶不上墙。
倒是宋浮玉是个可造之才。
可惜他太年轻了,在寻常人眼中是才高八斗的探花郎,但在高位之上,他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谁会在意?
‘权’拿不出手,便只能靠‘财’。
宋府不知是从何处听闻她手中有富可敌国的宝藏,甚至是很笃定,不然宋浮玉不会牺牲自己的婚事,娶她进门。
所以当她一次又一次否认时。
宋府无一人相信。
尤其是在霄王的打压下宋府连连遭受重创,他们急需这些埋藏多年的宝藏翻身,使在她身上的手段越来越狠。
只不过她从来都不是认命之人。
或许这就是庄家这条血脉与生俱来的脾性吧,骨子里生来就藏着一股匪气。
她不好过,宋府上上下下百来人也别想安生。
庄君晓睥睨着床榻上的两人。
虽然上一世庄霞姝并没有如愿嫁入尚书府,但在三年后她被伯爵府谢世子休弃,便在同月成了宋浮玉的外室。
既如此,她干嘛还要插手拦来拦去?倒不如提前‘成全’他们。
“姑娘,大夫人来了。”汀溪替自家姑娘不值,略带愠怒道:“从后院一路哭喊着来,生怕人听不到似的。”
庄君晓并不意外。
这两母女巴不得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虽说这事不好看,但如果不闹开如何能如愿?
她这位堂伯娘可是从妾室扶正,庄霞姝到底比正统的嫡女差了那么一些,不使些手段,她们哪里能赖得上尚书府?
就算尚书府被霄王打压,那也不是五品闲职之女能够攀得上的。
庄君晓什么都没说,而是朝边上走了两步。
没几息,姜大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冲了进来,还不住嚎啕,“姝儿姝儿……啊!老天爷啊,是谁把你害得如此……”
庄君晓低垂着眼眸,默默待在边上不言不语。
她只用流露出难以接受的悲愁,安静看一场滑稽又拙劣的大戏。
……
回府的马车上,姜大夫人紧紧搂抱着脸颊透着羞红的庄霞姝,还在忧愁着扮演自己的角色,不住哽咽着:“这可怎么是好?闹这么一出姝儿名声尽毁,到底是谁如此恨她,要害得她如此?”
“夫人,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出一日必定传遍整个京城。”王嬷嬷叹气。
雪青在旁边掉眼泪,“这不是姑娘的错,为何要怪在姑娘头上?”
“哪有那么多对对错错,世人只知大姑娘和宋公子有了肌肤之亲,更别说大姑娘和伯爵府世子定了亲,这事一闹,他们怕是会恨上咱们府。”
王嬷嬷说这话时,浑浊的眸子扫了一眼边上**不语的人。
明显着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还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挽回大姑娘的名声也能安抚伯爵府。”
话音还没落下,姜夫人就迫不及待抓着庄君晓的手腕,“君儿,你会帮你大姐对不对?我知你也委屈,可这事已经成了定局……”
“伯娘放心。”庄君晓打断她的话。
一手搭在她的手背上,似做委屈却又不得不开口的样子,“我与堂姐如同亲姐妹,去了尚书府继续做姐妹也不是不行。”
姜夫人一愣,“这、这是何意?”
庄君晓眼角微挑,轻声道:“就是得委屈堂姐进门后唤我一声姐姐了。”
还在回味肌肤相触的庄霞姝瞬间瞪大眼。
眼里皆是不可置信,嚷叫一句,“你让我过去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