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

闹剧刚结束，官差清道。

我的灵队经过，为首引路的，有户部侍郎，谏议大夫，礼部尚书，皆是良臣，皆与我有旧。

我曾与户部侍郎共商救灾事宜，在父皇的震怒下，保住了死谏的大夫，礼部尚书是我老师，我跟着他学习经书史籍。

贺立为我扶棺。

皇帝让他弥补失责之错，似给了我很大的牌面。

我不惧官差的阻挠，走到灵队前。

老师问：「前方何人？」

我不语，淡然摘下帷帽。

「长公主！」

「婉昔！」

百姓惊呼，贺立惊骇，老师热泪盈眶。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街上跪倒了一片。

我扶起老师，「老师莫哭，我没死。」

「我就知道！婉昔坚如磐石！」

户部侍郎和谏议大夫也老泪纵横。

「公主能平安归来，实在是苍天有眼啊。」

老师布满沟壑的手，紧紧地捏住我的手腕，看向贺立，讳莫如深。

贺立脸色难看，心虚不已。

我安抚般拍了拍老师的手，「老师，陪我进宫面圣吧。」

五年了，我终于再次见到了皇弟。

我和他是双生子，有七分相似。

我们都变了许多。

他曾经稚嫩的脸上，如今全是虚伪与猜忌。

「皇姐，回来就好。」

我笑容不达眼底，「还多亏陛下庇佑。」

猰貐激动地在我神识中乱窜，「我要吃他，他的心肝黑透了。」

「皇姐，你是大宴的功臣，我会赐你最高的地位与殊荣。」

他稳坐明堂，居高临下的俯视我。

又话锋一转，「皇姐，你在蛮国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你的存在，是皇室的耻辱，你让整个大晏蒙羞。你既死里逃生，我便也不追究那么多了。望你以后深居浅出，少出来抛头露面。」

我心沉入了谷底。

他知我知道他想杀我，但没有丝毫愧疚。

言语之间，仿佛留我一命，都是恩赐。

「呵呵」猰貐嗤笑一声，「贺仁中不战而降才是耻辱，晏国皇室在女人被玷污的裙摆上苟活，才让大晏蒙羞。」

「我一定要吃了他，我最恨这种伪善的君主！」

我收敛思绪，波澜不惊，规矩地跪地谢恩，「多谢皇上。」

「皇上，母后现在如何，我想去探望。」

「母后身体硬朗，皇姐去寿安宫可以一见。」

到母后宫中时，她正在榻边小憩。

屋内很安静，檀香点着，暖光从窗户口倾洒下来。

她变了很多，如今雍容华贵，再没了当年被俪贵妃压制的颓然。

「儿臣给母后请安。」

「回来了。」她眼皮也不曾抬一下，我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但疏离的态度说明一切。

嬷嬷给我搬来一个小凳，我规矩的坐下。

曾经，我可以坐在母后身边，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在她怀里撒娇。

「婉昔，女子失贞，本是大过，你本该在蛮国，就自刎谢罪。」

我直视她，「可我偏偏就是想活！」

她睁开了眼，坐了起来。

「你忘了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吗？一切以你皇弟为先，可如今你让你皇弟很为难！」

为难？

我心中冷笑。

他只在乎可笑的皇室颜面。

可大部分百姓，并不以我为耻。

在乎我贞洁的，只有他们几人而已。

「没关系，他们都会消失。」

猰貐第一次正色地对我说。

我低眉顺眼，「母后，儿臣知错。」

「回去吧，你如此不知趣，以后少来我宫里。」她拿着绣帕，虚掩着鼻子，「找太医给你看看，别染了什么脏病。」

我走后，母后吩咐人将我坐过的凳子，拿去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