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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雪堆叠成光,厚厚地盖在墨青的瓦片上。日光下泛起晶莹,煞是比那金箔碎粉还要流光溢彩。
褪去戎装,揭下青铜鬼面的姜晩娴无疑比那绒雪更耀目,使得进来多时的业楚齐望之都险些忘了正事。
“姜晩娴,你这又是何苦?”业楚齐俊脸微沉地坐在轮椅上,气势却不减。
“我知这些年你在外征战,家里都感念你的付出。我也一直未让漪漪进门,就是想等你回来了再给她一个名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
姜晩娴为他的字眼感到可笑,一双美眸染上失望。
她本也是汴京城中的高门贵女,锦阁高束的珠玉。
姜家满门忠烈为国捐躯,就连她那垂垂老矣的国公爷爷都死在了战场。
而她为了保住业楚齐战王的名号,大战前夕被阖府上下恳请,她才不得不披甲挂帅替夫远赴北地。
此去,便是整整七年。
谁曾想一朝归家,府中的女主人已换作他人。
兴许多年杀伐,姜晩娴侧目的余威,饶是上了朝堂不惧天威的业楚齐都忍不住喉咙发紧,他下意识避开姜晩娴受伤又强烈的视线。
姜晩娴见他都不敢看自己,美眸幽深几分:“业楚齐,你是在征求我的意思吗?你分明是过来知会我一声,然后就要堂而皇之的纳妾。”
妾,这个字狠狠地打在了业楚齐的心上,他扣着扶手的手背上绷出青筋。
“漪漪不是妾!是平妻!”他脱口反驳。
可能发觉自己的语气不佳,又稍作收敛道:“你不在家七载,都是漪漪在尽心竭力操持着府中上下,她劳苦功高。”
说完,他另一只放在膝头的手抓皱华缎,眼中充斥了几分动容:“我这双此生都不可能下地的腿,也是漪漪的妙手回春才转好。我答应过她,要给她一个名分,绝不能食言!姜晩娴,你出身名门,理应大度明理。”
这是在拿姜家的家风来压她呢。
她要是不大度不明理,不就在说姜家没把她这个女儿教好吗?
可他明明无比清楚,姜家已经没人了。
姜家老小都死在了战场上,她已经没有亲人了。
这是她的痛。
业楚齐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为了那个女人,还是不惜用最利的刀尖戳她的旧疤。
那个女人就那么好?
这些年她在边关出生入死,几度命悬一线,是她抱着一股信念,想着身后的繁华都城中还有人在等她,她才咬牙活了下来。
而今好不容易活着回来,迎接她的却是这番冷心冷情的光景,怎叫她不愤不恨?
好看的唇线紧了紧又松开,姜晩娴忍着心痛,冰冷质问:“那我呢?”
那个女人为了王府劳苦功高,业楚齐要给她名分,那她呢?
业楚齐听出姜晩娴在向自己讨公平,他俊脸微沉,同时也被姜晩娴身上的杀伐之气镇住。
一别七载,姜晩娴还如初见时貌美无双,哪怕此刻嫣红的唇色浅下去几分,仍旧像极了那盛放娇烈的凤凰花,姿容夺目,使人自惭形秽。
业楚齐再次收紧放在膝头的指尖,有什么东西漫上了眼底。
“如今你凯旋,功勋卓著,无论是谁都动摇不了你齐王妃的位子。不过是个平妻的身份,你就别再计较了。”他低低地甩给姜晩娴几句,眉宇间尽是不耐烦。
仿佛齐王妃的头衔是什么天下奇珍。
姜晩娴有了它,就不该有意见。老老实实地卸下铠甲,安心当一个王府后院的女眷才是她该做的。
姜晩娴胸前有了些起伏,心痛剧烈,还生出了一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