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得很好,有喜欢看书的书友们看看这本《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它走去》,会飞的鱼把王远风苏小婉等人物写得淋漓尽致,堪称完美,主要讲的是:一来庆祝他从站了三四十年的讲台上光荣退休。二来庆祝我即将荣升分公司的经理。昨晚老爸喝了一……
第1章1
老婆生日的前一天,我带闺女登上了去哈尔滨冬游的飞机。
落地后,我脖子上挂着相机,借用别人的手机给老婆打电话:
“老婆,我手机丢了,这两天不能联系你......”
电话那头,老婆一阵担心的责备后,转而委屈地撒娇:
“老公,明天我生日,你偏偏挑这个日子出去,哼......”
我哽咽了,柔声哄道:
“我在这边,多拍点闺女的照片给你看啊......老婆,我爱你。”
挂电话后,我抹把冻麻的脸,掏出自己的手机给隔壁老王发去信息:
“王远风,闺女我带走了,小婉留给你。”
“对她好点,答应我的事,你要说到做到。”
1.
老婆苏小婉比我小4岁,她是我堂妹的闺蜜。
我大学毕业那年,堂妹带小婉来我家看我的摄影作品。
吃完饭,两个女孩想去公园划船,我开车去送她们。
那天风特别大,小婉穿了件米色的连衣裙,一下车就冻得抱紧了臂。
我打开车门,脱下风衣搭上了小婉的肩头。
小婉伸手去扶,不经意间,我的大手与她白皙的手指相碰,“刺啦”一声电出了火花。
小婉的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微微侧头。
四目相对,她一张婴儿肥的脸像秋天里熟透的红苹果。
从此,我对这个温婉的女孩穷追不舍。
那年她刚读大一,每个周末我都会去学校找她。
我是个刚毕业实习的穷学生,拿着微薄的薪水,给不了小婉最好的。
好在小婉是个知足的女孩,一串糖葫芦,一朵粉色的兔状棉花糖就能哄得很开心。
我们一起爬山、去公园划船,吃路边摊儿。
一起牵着手在无人的海边狂奔。
我喜欢看她被风吹得微微眯着眼睛,长发撩起的样子。
这样我就可以借机把她拢进大衣里,然后轻轻扣住她的后脑,接一个绵长的吻。
当时我有个强劲的情敌,叫王远风。
他人生得高大,气质沉稳,关键他还是小婉的发小,是陪着小婉一起长大的男人。
直到今天,我依然把他视为我和小婉爱情里一个跳跃的黑点。
听说,为了和小婉在一起,当年优秀的他甘愿留级一年,在第二年和小婉考到了同一所大学。
要不是我半道杀出来,他很可能与小婉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肯定恨我入骨,以至于后来我们结了婚,他还贼心不死。
他买下了我们对门儿的房子,每天阴魂不散的在我眼皮底下晃。
只可惜小婉对我一心一意,他找不到可乘之机。
结婚第二年,小婉生下女儿朵朵。
朵朵生得一双大眼睛,柳叶眉,肌肤雪白。
——简直跟她妈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与我对王远风的态度不同,女儿很喜欢他。
见了她,大老远就喊“王叔叔”,还会颠着小**一晃一晃地跑过去让他抱。
他对我女儿也很好,经常买各种小零食、小玩具哄她开心。
有一次,他送我女儿一个海螺做的小哨子。
女儿宝贝似地挂在脖子上,走到哪儿都带着它。
女儿越喜欢他,我就越恨他。
我想这些年来,看老婆对我这么好,他一定没少吃醋。
——就像我看女儿跟他亲,吃他的醋一样。
上次在幼儿园门口,见我女儿手里握了一只棒棒糖,他温言软语地逗她:
“朵朵,这只棒棒糖,你给爸爸吃,还是给王叔叔吃呀?”
我心里咯噔一下。
朵朵和王远风的小外甥在同一个幼儿园上学。
我经常出差不在家,老婆平时下班晚,于是王远风就主动献殷勤,说反正他也要每天接外甥回姥姥家,顺带接着朵朵。
他妈家和我丈母娘家住一个胡同,中间只隔了一户儿。
也就是说,这家伙平时和朵朵的接触比我还要多。
他仗着朵朵喜欢自己,就当众问这个问题,是想让我出丑吗?
四岁的朵朵紧紧攥着棒棒糖,她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
然后,毫不犹豫地把糖塞到了我手里。
在我弯腰抱起她时,小小的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吻。
王远风尴尬地怵在那儿,眼底的失落被我尽收眼底。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赢家。
——老婆孩子热炕头,我什么都有,而他有什么?
有的只是苦涩的暗恋。
可我的这份得意没有持续几天,就发现自己输了。
不但输了,还输得很狼狈。
上半年,我就感觉右侧肋骨经常隐痛,越到早上疼得越厉害。
其实单位每年都组织体检,但我因为经常出差,一拖再拖。
快过年了,工作只剩收尾,前几天我抽空去了趟医院。
CT显示我肺部有阴影,大夫建议我化验血。
原以为是点小毛病,我也没紧张,结果越检查越深。
我一夜未眠。
忐忑不安的等到第二天,拿着一摞厚厚的检测报告,我抱头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肝癌晚期,肺转移。
我完了。
我首先想到的是朵朵。
她还那么小,我死了要是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看到别的小朋友被爸爸扛到肩头,她会不会伤心?
她恋爱的时候,会不会受黄毛的欺负和哄骗?
还有她结婚时候的全家福,我不想缺席呀。
一想到这些,我就心如刀绞。
我的爸妈怎么办?
他们刚退休,劳累了一辈子刚要享几年清福了,我却要残忍的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除了双亲,我最对不起的还有老婆。
她才28岁,正是需要被爱的年龄。
因为我经常出差,我们总是聚少离多。
说好陪她一起旅游、一起过二人世界的承诺怕是这辈子也无法兑现了。
最后我还想到了隔壁“老王”。
妈的,我死了最高兴的应该就是他吧!
没了我这个障碍物,老婆孩子,说不定他一下全乎了!
如此想来,我的心像被猫爪子挠了一般难受。
——无论怎样,“我快死了”这件事,已经是个摆在眼前的事实了。
我用了几天的时间逼自己冷静下来,说服自己理性地看待这件事。
经过几个夜晚的艰难挣扎,我想明白了:
王远风很爱我老婆,爱到她嫁了人,还不死心。
爱屋及乌,他也很喜欢我的女儿,是真心实意的对朵朵好。
而且他和老婆是发小,两家挨得近,彼此知根底儿。
有这么一个完美的接盘侠,我死了也能瞑目了。
妈的!曾经我恨透了王远风,气他死皮赖脸地横在我和小婉中间。
临了了,还要喊他一声“恩人”。
思前想后,没有谁比他更值得我托付了。
女儿生在南方,对北方的冰雪世界即好奇又向往。
这次陪女儿出来,就为了在有生之年帮她实现一个小愿望。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赶在老婆生日前带走女儿,是想为王远风和我老婆创造机会。
我甚至还假装丢了手机。
没了我和女儿在身边,王远风就没了顾虑,在他陪我老婆过生日的时候,就方便深入的交流了。
登机前,我流着泪艰难地想,老婆会接受他吗?
如果在我临终前,老婆对他有了感情,是不是在面对我的离去时,她会少一分伤心呢?
但如果老婆真对他动了情,会不会很快把我忘了?
一想到这些我的脑子就成了浆糊。
横竖都是痛,我难受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在哈尔滨,我带女儿去了冰雪大世界。
她很兴奋,牵着我的手这摸摸,那看看,嘴巴冒着热气,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好看。
我给她拍了很多相片,还请游客为我们俩拍了合影:
女儿骑在我的脖子上,手握着半米长的糖葫芦,开心地冲着镜头扮鬼脸。
——这些照片,全当留给女儿的纪念吧。
希望她长大后,看到这些相片的时候会知道,那个曾经把自己扛过肩头的男人就是爸爸,而他很爱自己。
老婆生日的第二天,我带女儿回了家。
女儿太累了,她在车上睡着了。
我打开家门,一手抱她,一手轻轻拧开卧室门。
大白天的,老婆竟然没去上班。
屋内拉着窗帘,老婆盖着被子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睡得很深,以至于我抱着女儿走进来,都没被吵醒。
我的心疼了一下。
王远风这个**,昨晚是出了多少力,把我老婆累成这样。
我轻轻把女儿放到老婆身边,低头给女儿盖被子时,撇见了老婆的脖子。
——细白的脖颈上,全是旖旎的吻痕。
恋爱时,老婆的天鹅颈总是让我着迷。
又白又细,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抚上去轻轻吻着,就足够让我沉迷。
而此刻,上面的“杰作”嘲讽着我。
我瞬间痛到无法呼吸。
——一切如我所愿,一切又不尽人意。
老婆醒了,她略带疲倦地睁开眼:
“周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到家。”我一边说着,一边往上给老婆拉被子。
温软的被边儿,恰到好处的遮盖了脖子中间那块最大的乌紫。
——我不想让老婆难堪。
在我有生之年,亲自看到她从别人手里获得安稳的幸福,不好吗?
我把女儿的相片拿给她看,自己起身去衣柜找换洗的衣物。
在拉开柜子的一刹那,正在床上认真看相片的老婆,突然紧张地跟了过来。
“我来帮你找吧。”她柔声说。
其实,在她走过来之前,我已经看到了柜子里那件嫩粉的蕾丝情趣套装。
它安静地挂在边儿上,美得让人心碎。
老婆随手一拨,把它巧妙地掩到了衣服堆里。
她拿出一件崭新的衬衣递我手上。
“我前几天买的,料子可舒服了,你试试。”
从结婚到现在,我的衣服都是老婆买。
她心里似有一把尺,买的衣物总是贴身又合意。
但这次,这件黄白相间的碎格子衬衣穿到身上,趁的我跟个黑蛋一样难看。
“老公,我怎么发现,这一年来你变黑了呢?”
老婆立在一侧,从镜中打量着**瘦黑黄的脸。
“不但黑了,好像还瘦了好多。”老婆为我理了理衣领,手顺势摸上我的脸。
我握住她的手开玩笑:
“是不是觉得你老公没以前帅了?”
“哼,就是变成丑八怪也是我老公。”
老婆轻轻颠起脚尖吻我,脖子正中那块乌紫露了出来,深深刺痛了我的眼。
我微皱眉头,避开了她探过来的唇。
“老公,你......”
我拇指慢慢摩挲她的唇:
“小婉,没听说吗?唾液交流很不卫生,以后我们也要注意一下......”
“就不!”她任性的再次颠起脚尖。
我把住她的肩膀,躲开了。
老婆眼底逐渐漫上雾气:
“老公,你......嫌弃我......”语气里,是孩子般的委屈。
我手搭上她的细腰,像年轻时候一样,将她轻轻一带揽入怀中:
“怎么会呢?我宠你都来不及。”
我微微探身,将温热的吻盖到了她的额角。
久别胜新婚。每次出差回来,我都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从出门到现在,我已经3天没见她了,面对她迎上来的吻,怎能不心生荡漾?
但怎么说自己也是个肝癌病人,还不知有没有传染性,哪能任着性子胡来?
周二早上,我请假去了趟医院。
穿刺结果出来了,我没配上靶向药。
最后的生路也给堵死了。
我把检测报告随手一团,塞进了垃圾桶。
失魂落魄地从医院往外走,我痛苦地抱头,无力地倚在道旁树干上。
我该怎么办?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昨晚回家吃饭时,老爸说过年的爆竹都买好了,今年他特意买了大号的“加特林”。
他说今年要好好庆祝一下:
一来庆祝他从站了三四十年的讲台上光荣退休。
二来庆祝我即将荣升分公司的经理。
昨晚老爸喝了一点小酒,红光满面,他摸着孙女的头,露出知足的笑。
我把脸埋进碗里,拼命克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
那一刻我恨自己,恨不得我从来没有出生过。
爹妈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个不孝子要让他们成为失独老人了。
此时,手机有消息过来,是老婆,只有两句话:
“老公,今晚下班早点回来,我有事和你谈。”
“还有,我已经决定的事,你得尊重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了王远风那张英俊无害的脸。
还有老婆脖子上的痕迹,以及柜子里挂着的、崭新的内衣;大白天拉上的窗帘......
老婆这是决定和我摊牌了吗?比我预估的还要快。
今天下楼,我在地库里偶遇了王远风。
他张了张嘴,好像要跟我说什么,又强行咽了下去。
他气色很好,敞开的黑色风衣里,是和我同款的黄白细格衬衣。
同样的衣服穿到他身上,趁的他肤色冷白,人也帅气许多。
去哈尔滨之前,我曾把他约出来,他答应替我保守秘密,并对小婉温柔以待。
我带孩子去哈尔滨的那两天,这家伙一定得偿所愿。
他和小婉本来就有感情基础,小婉一定对他动了心。
在我和王远风之间,小婉一定很为难。
今晚摊牌,说不定她会哭,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越轨和背叛。
有一种爱叫放手,这说的就是我吧?
也许,我会替她做出选择。
只是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在大度和不舍之间自己该如何掌控。
此时我苦笑一声,使劲揉了一下鼻子,才发现自己哭了。
找了家咖啡店,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一直坐到咖啡凉了我也不敢回家。
我起身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用心地理了理头发。
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衬衣领,拍了拍大衣上落下的头皮屑。
我要努力做到,在老婆摊牌时自己不那么狼狈。
这样她以后想起我,还会觉得我是一个爱她爱到洒脱的男人。
我勾起唇角,努力练习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可是不行,镜子里的男人并不配合我,他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
晚上下了班,我开着车拐过熙熙攘攘的街角。
这条熟悉的回家路,今天对我来说走得分外艰难。
身体的不适与日俱增,这个月我本来不想上班的。
可我怕家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我肯定活不长了,别无他求,临终前,只想陪老婆孩子还有爸妈,过个安稳年。
即便老婆想离开我,我也要和她商量等到年后。
无论她给了王远风多少爱,我始终相信她心里还有我。
这个小要求,她一定能答应。
家门打开的瞬间,我愣住了。